“你說的我都慚愧了。自己人就不要相互恭維了,一切都在酒裡。”
兩個人又開始喝了起來,越喝越多,話越說越多。天舒知道陸兮非的心事,她隻字未提,以免陸兮非尷尬。她太懂男人,知道男人要麵子,也知道一個男人想傾訴的時候自然會說。所以她沒有提起他的事情。陸兮非也不想談那些事,儘管他很想傾訴,可是他知道不能說。為了打破尷尬,天舒將話題引向了自己,向陸兮非講訴她小時候很多有趣的事情,也提起了自己的不幸。
她提到自己小時候的艱辛。雖然外人看上去她很幸福,爸爸是公務員還擔任領導崗位,媽媽是事業單位人員。其實她家的情況非常複雜。爸爸和媽媽的關係其實非常不正常。媽媽不是爸爸的原配妻子,兩人甚至沒有結婚,而天舒其實是爸爸的私生女。媽媽的事業編製是爸爸利用職權安排進去的。他們家的經濟條件確實不錯,可是她從小就很沒有安全感,童年並不幸福。爸爸的原配妻子也知道她們的存在,可是礙於爸爸的身份和地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爸爸的身份和地位能為他們帶來很多的利益,他們不敢去也不想去揭發。這一路走來,她們母女倆過的很辛苦,爸爸隻是偶爾來看她、陪她。小時候她特彆想爸爸,可是爸爸總不在身邊。身邊的同學也總嘲笑她沒有爸爸,說她是野種。外婆家見媽媽墮落,不去過正常人的生活而偏要當人家的小三,恨鐵不成鋼,對她和媽媽也總是不愛搭理。外婆狠心不幫助媽媽,都是媽媽一個人撫養她長大。幸虧媽媽在事業單位,工作相對比較自由,有時請假帶她,有時把她帶在身邊工作。單位的領導礙於爸爸的身份和地位,沒有太為難媽媽。有時媽媽累了或無助的時候常常一個人悄悄地流眼淚,她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她很怕媽媽不要她,所以小時候異常懂事。童年的生活實在太難熬,好在總算是挺過來了。所以,她對自己說,以後一定不要像媽媽一樣生活。
天舒說完後,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聽完她的故事,陸兮非真沒想到外表如此清純白璧無瑕的天舒身世竟會會如此可憐,很是為她心疼。他能想起那樣的畫麵,媽媽一個人帶著孩子,爸爸總不在身邊,家裡也沒有人支持,這一路走來,母女倆肯定過的異常艱辛。一想到這,他突然想起嘟嘟,如果和桓少君離婚,嘟嘟也會沒有爸爸,也會像她一樣可憐。他突然想回歸家庭,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為了嘟嘟他也必須回歸家庭。
看見天舒落淚,陸兮非心疼地說道,“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沒事了。你一定會找到自己的歸屬,不會再像以前一樣。”
天舒哭的更傷心了。陸兮非也不知道天舒為何會如此,出於憐惜和男人的本能,他將天舒摟在懷裡,安慰她。
也許是天意弄人,世界上的事情總會這麼湊巧,早不來,晚不來,不偏不倚,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燈也打開了,一道白光劃破辦公室的昏暗,陸兮非被眼前的白光晃的眼睛不知所措,等他定下神來赫然發現,桓少君就站在門口!
原來,幾天不見陸兮非桓少君很是擔心,後來她打電話給何歡時,才知道陸兮非這些天晚上哪也沒有去,就待在辦公室。桓少君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準備今天過來和陸兮非談談,如果他再不回家,今天也不準備回去,就陪他待在辦公室,看看他到底想怎麼樣,她鐵了心今天一定要把他逼回家。桓少君心想一個人再怎麼生氣也不能這樣,連家和孩子都不要,難道想在辦公室待一輩子嗎?再說已經讓他冷靜好幾天了,該回去了。她本想見完客戶就過來,可誰知那個主任一直在開會,好不容易結束,這才驅車趕來陸兮非的辦公室。誰知打開門的一瞬間,竟然撞見這一幕。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剛剛走了一個陳雨薇,又來了一個天舒,他到底有多少個女人?她實在想不通,也難以承受這樣的畫麵,轉頭就走。
陸兮非意識到桓少君誤會了,趕緊追出去向她解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陸兮非說道。
“都抱在一起了,還說不是。這幾天,你天天不回家,原來就是要和這個女人在一起。”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事實都擺在眼前,還說不是。我原以為你隻是生氣,那個女人死了,我也很內疚。所以你出去幾天不回來也由著你,心想你冷靜幾天就回來了。可是誰知道你又和其他女人好上。你對的起我嗎?對的起那個死去的女人嗎?”
陸兮非見桓少君不僅誤會他,還故意提起陳雨薇的死,他開始憤怒了,吼道“你怎麼能這麼惡毒?她死了,就是因為你,是你害死了她!”
“對,我是惡毒,是我害死她。我就要讓這些壞女人受到應有的懲罰。看他們還會不會搶彆人老公,破壞彆人家庭,這是她們該有的懲罰,罪有應得!”
桓少君也被陸兮非激怒,口無遮攔說著氣話。
陸兮非啪的一巴掌打在桓少君的臉上。打完以後,他就後悔了,自己怎麼就動手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打我?從結婚到現在你從來沒有打過我?現在居然打我!”
陸兮非不知所措,可是打都打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樣呢。
“我爸媽都從來都沒有打過我,你居然打我。你的心裡沒有我,根本不愛我。既然這樣,我也想通了,咱們還是離婚吧。你也不用淨身出戶,一切按照法律來,該什麼樣就什麼樣。但嘟嘟要歸我。”
陸兮非不知道說什麼,這已是桓少君第二次提出離婚,他心想,這次桓少君肯定是來真的吧。作為一個直男,他無力抗拒,便放棄了挽留婚姻,他哪知道,桓少君說的依然是氣話。
可是,桓少君見他沒有挽留婚姻的意思,心裡更加來氣。
“明天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我帶著證件來接你,咱們直接去!”桓少君說道。
“離吧,我也累了。”
陸兮非也心灰意冷,見桓少君不依不饒,臭脾氣又上來了,他要麵子,順著桓少君的話說道。
“好的,那明天我們就去。”
說完桓少君便走了。她其實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車裡哭了好久好久。她想起半年前兩人還是模範夫妻,恩恩愛愛,儘管過的很辛苦,但卻很幸福。誰知道現在才半年就物是人非,再美好的感情也抵不過誘惑,抵不過現實的殘忍。
此情悠悠,此恨綿綿,木已成舟,恩斷義絕。
緣分儘了,該放手了。
第二天他們就去辦理了離婚手續。這是他們第二次來到民政局,不同的是,這次兩人全程無言,很配合地辦理一係列流程和手續。桓少君簽字的時候,手一直在發抖,簽完以後,人就虛脫了。她兩腿無力,根本無法走出大門。
陸兮非完全沒有注意到桓少君情緒的變化,簽完以後,誰也不搭理誰。他走之前,隻是說了一聲,“我先走了”,便向大門口走去。見桓少君沒有跟來,陸兮非以為桓少君已經不把他放心上了。他心想兩人既然已離婚再一起離開也很尷尬。所以為了避免尷尬,自己打了輛車離開了民政局。
桓少君在天元市沒有什麼朋友,她本想打電話給楊珊珊來接自己,可是這幾天她回老家了。無奈,桓少君又想起俞東明,便打電話給他來接。
俞東明讓司機送他到民政局後,就讓司機把車開回單位了。他留了下來,準備開著桓少君的車送她回去。到了民政局他心裡就全明白了。他既開心也很擔心。開心的是桓少君終於恢複單身,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但他又很擔心,這次離婚,桓少君很是受傷,肯定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的心門已鎖,不知道還能不能打開。
離婚後,陸兮非搬出房子,在單位附近租了一室一廳。離開時,嘟嘟好像意識到什麼,看見爸爸離開哭的非常傷心。媽媽為了安慰嘟嘟,告訴他說爸爸要出遠門,以後也會經常出差,但爸爸偶爾還是會回來。嘟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陸兮非說,爸爸回來一定要來看嘟嘟。
陸兮非聽後很難受,抱著孩子強忍著眼淚,對孩子說爸爸會的。
陸兮非媽媽更加難受,她是事後才知道兩人離婚,埋怨他們離婚都不與家人商量,可是勸和已經來不及,離婚已成事實。她罵陸兮非,這麼好的妻子不知道珍惜,以後他會後悔的。
桓少君哭的更傷心,她說“媽,我和他緣分已儘,即使我和陸兮非離婚,還是把您當作媽,還叫您媽”。
陸兮非媽媽哭著說“你是我的好媳婦,都是兮非的錯。你也永遠是我的媳婦,他以後娶誰我都不會承認,我隻承認你這麼一個兒媳婦。嘟嘟現在還小,我先幫照應著,等嘟嘟長大了不需要人照顧我再走。我一走,誰來帶嘟嘟啊?”
桓少君哭的更厲害,陸兮非媽媽過來和她抱成一團。
陸兮非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場麵,頭也不回就走了。可是出來以後,他早已淚流滿麵。他罵自己,都是自己作出來的,由不得彆人,好好的家就這樣被自己給毀了。
不久,又一個爆炸性的新聞開始在網上發酵。一篇《孔孟學者候選人學術造假!》的新聞在網絡上廣泛傳播,撰寫人還是袁船。
袁船在這篇報道中指出,孔孟學者候選人方文雄發表的多篇論文涉嫌學術造假,一些實驗數據圖片是用PS偽造的數據,此外還有18篇論文發現數據造假,袁船將所有涉嫌造假的論文都列了出來,並給出相應的證據。這篇文章一經報道,就引發廣泛的爭議。
支持觀點認為,方文雄的論文造假責任並不在於他,因為這些論文,方文雄都不是第一作者,是他的學生發表將他列入通訊作者。熟悉論文流程的人都知道,這些論文的發表,導師其實並沒有過多參與,最多隻是參與組會討論、幫忙製定工作方向、或參與文章修改潤色。導師不可能仔細檢查每一張圖的真實性,甚至事必躬親、親力親為每一個實驗,所以造假責任不在他。
但也有不支持觀點認為,學生的文章造假,導師肯定脫不了乾係。作為導師,對學生的道德倫理就應進行培養,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既然已經作為通訊作者,導師就有責任把關,所以把關不嚴之責難辭其咎。
有些網友甚至認為,不相信他不知道,如果真的不知道隻能說不配當導師。還有網友說,不熟悉學生工作就不要掛通訊作者,明知道可能有問題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出了問題就把黑鍋全扣在學生頭上,導師這麼好當的?
支持方和不支持方在網絡上吵的不可開交。
校方見事情重大,連夜緊急召開會議,商量對策,畢竟方文雄作為科研處的處長,又是孔孟學者的候選人,處理不好,將嚴重影響學校聲譽。經過商議,方文雄首先對質疑的文章能解釋儘量解釋,做好解釋工作。
方文雄對其中16篇論文中的質疑進行回應。此外,對於有錯誤的論文在雜誌上發布勘誤聲明。最後,校方通過各種渠道和關係刪除熱搜和新聞,將新聞熱點進行冷處理,由於處理得當,沒過多久,方文雄的造假新聞就被人遺忘。
但是這件事情對方文雄還是造成很大的影響。方文雄很是惱火,心想這他媽的是誰在搞我?顯然,他的第一直覺就指向趙如蘭,因為目前自己是趙如蘭申請“孔孟學者”的最大威脅。
隨後方文雄對趙如蘭進行反擊。他利用手中的職權,首先對趙如蘭的實驗室進行審查,並在實驗室審查結果中予以不通過的決定,導致趙如蘭實驗室的後期建設被暫停,要求必須在整改審批通過後才能繼續建設,趙如蘭一大筆的科研經費被凍結,讓趙如蘭損失慘重。
此外,他又示意將趙如蘭剔除專家庫,自此,學校但凡有項目評審時,都不再邀請趙如蘭作為評委,實際上就是完全孤立趙如蘭,相當於她在學校空有教授頭銜,卻沒有評審權力,而這些都是暗箱操作,趙如蘭並不知情。剛開始她還沒有察覺,幾次項目評審會議都沒有參與,讓她感覺事有蹊蹺,經過多方打探,才獲得小道消息,知道是方文雄在暗中搗鬼。
趙如蘭恨的咬牙切齒,她開始絕地反擊。
不久,方文雄就被紀委帶走。有人實名舉報方文雄貪汙受賄以及包養情婦等問題。這個新聞在學校瘋傳,事情的發展脈絡也越來越清晰。傳言紀委在方文雄位於天元市虹楊區彆墅家中搜出4個億人民幣,也有傳言8個億,並查出他在天元市還有好幾套房產。大家實在難以想象,區區一個科研處處長怎麼能貪汙這麼多的錢。原來方文雄在擔任科研處處長之前,還擔任過資產處的處長,這些貪汙的錢大部分都是他任職期間在集資房建設項目中貪汙受賄得來。當然,科研處處長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權力,一些挖空心思的專家,想儘辦法討好他。此外他作為各個項目的評審專家,估計也撈了不少好處。
最讓人津津樂道談論最多的還是他包養情婦的問題。傳言他的情婦是他的碩士研究生,長相不錯,雖不是大美女,可是畢竟年輕,一個五十幾歲的老男人麵對著二十幾歲的年輕姑娘投懷送抱,怎能不心動?
傳言,這個女學生在讀大學的是時候,就已經被方文雄潛規則。為了能保送研究生,該學生不惜犧牲色相,擠掉了好幾個競爭對手,順利就讀他的研究生,之後順理成章成為他的情人。女學生對方文雄極度崇拜,甚至建立公眾號,專門發布方文雄的個人事跡和新聞報道。甚至為方文雄剪輯視頻,還聲稱方文雄是她男神,**裸表現她的愛慕之情。
有人說曾親眼看見該女學生在機場為方文雄綁鞋帶,兩人在飛機上一起聽歌,關係非常親密。當時有人就懷疑他們倆的關係,沒想到這次坐實情人關係。更可靠的消息是,這名女學生已經懷孕。後來女學生也被紀委帶走談話。
方文雄的最終處理結果始終沒有對外通報,但是方文雄參評“孔孟學者”算是徹底黃了,在學校趙如蘭再也沒有競爭對手。經過激烈的角逐,“孔孟學者”第二輪公示很快下來,趙如蘭如意當選。
趙如蘭非常開心,儘管過程坎坷、曲折,但是結果已經說明一切。她笑著對自己說,自己永遠都是打不倒的鐵娘子。
陸兮非也很開心。心想,趙如蘭能拿下“孔孟學者”自己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是自己到處跑關係,為她出謀劃策。趙如蘭一定會感恩於自己。
他甚至自己開始偷著樂。以後背靠趙如蘭這棵大樹,副教授、轉編肯定都不是問題。
這還真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事情會像他想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