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去的是教坊司的教演署,也就是教授才藝的地方,同時這個署也負責考究新人的才藝,隻要是新來的,必先過這一關。
如果能過了這一關,即便容貌差些,也無須做太低等的雜役。當然,特彆醜的除外。那是看也不用看,直接踢去做賤奴的,比如劈柴刷恭桶之類的。
所以,那個小丫鬟才敢對戰纓那般態度。隻是她想不通,既然都已經醜得這樣了,王嬤嬤為何還讓她叫來?
戰纓到的時候,已經有許多女子侯在廊下了,而且個個塗脂抹粉,還不時翹首弄姿地作出一些妖媚之態。她看得惡心,掃了一眼便去打量這教演署。
這是一座兩進三層的庭院,院內花香馥鬱,假山飛泉。樓上雕花軒窗,朱色的外牆處處彩繪。唯有幾根立柱,呈青色,上麵盤著幾條張牙舞爪的飛龍。
她們此刻的所在,是一樓的教演大廳,廳內正傳出一些絲竹聲,應該是有人在表演。
領她來的小丫鬟已經不見了,她也懶得尋,反正尋見了也沒什麼好事,所以她就靠在一側的柱子上,眯著眼望天。
天是靜的,除了無邊無際的藍,連一絲雲的影子都找不見,隻有不知哪裡來的風,不時灌進她微張的衣領裡,涼嗖嗖的。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乾瘦嬤嬤正四處張望著。
在目光交彙的刹那,她明顯看到那人的眸子縮了幾縮,可等走近,那人刻薄的臉上已是一副嫌棄加不耐的神情。
“喊你幾次了?都不帶耳朵的嗎?”
四下傳來幾聲壓抑的嗤笑。
戰纓故作聽不見,但已知道她麵對的是誰了,所以便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見過王嬤嬤!”
那王嬤嬤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大廳。
她跟進去以後,才知道原來裡麵還有一些被隔成小間的地方,也就是說這些小間互不乾擾,可以同時進行幾人的測評。
“才藝?”
王嬤嬤剛進去一間小間,就冷冰冰地問道。
戰纓略一猶豫,乾脆作答。
“沒有!”
“才藝?”
王嬤嬤似是沒有聽見,再一次發問,而且還加重了語氣。
“真沒有!”
戰纓也提高了嗓門。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做奴,尤其是顏夕那樣的奴,那就死裝到底。雜役不可怕,頂多就是累些苦些。
王嬤嬤卻忽然連聲冷笑起來。
“你以為你戰大小姐劃傷了臉,隱藏了才藝,就沒有男人要嫖你了嗎?你錯了!他們才不在乎這些,他們要的是嫖了你戰大小姐的名聲!名聲你知不知道?”
“……”
戰纓愣住了。
“還有你父親的政敵死敵,他們也在等著!等著嫖他們仇人的女兒!到時候,他們所有的怒氣怨氣都會發泄在你的身上!你……可做好了承受的準……”
“不……不要再說了——”
雙手抱頭的戰纓,痛苦地咬著唇後退再後退,最後退無可退地沿著身後的牆,慢慢滑坐在地,她的身子顫個不停,心也似被活生生撕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