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之後,萬物複蘇之際,地裡的雜草也伴隨瘋長起來,王家共有五畝地,全在杏花山下,老丈日出之時領兩個郎君去地裡乾活,日落方回。
大娘子同阿花則去杏花山上拾柴火摘野菜,阿婆留在家裡喂雞、鵝,雞、鵝產下的蛋蓄積起來,每隔一月便去長安城將蛋賣掉,作為這個家的唯一收入。
說起來阿眠還沒去過古城長安,哪怕是前世也未曾。
所以在王保成說自己要去長安時,阿眠自告奮勇要跟著去。
“乞索兒,兒家贅物,勿添亂!”一聽阿眠要跟著去長安,阿花沒好氣唾她。
阿眠在王家生活月餘,總算明白阿花對她的敵意是從何而來了,這個阿花是典型的哥控,對哥哥的依賴到有點變態的程度,據大娘子說她當初剛到王家時,阿花也是這般待她,現在阿眠到了王家,王家人存的心思阿眠多少能猜測到,對於阿花來說,她就是是搶走阿花二哥的人,阿花能不厭惡她麼。
事實上,阿眠並未打算在王家久留,她一直在找機會走出杏花村看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王家對她的恩情她記在了心裡,會報答,但不是以嫁給王保成作為報答手段,所以她對阿花的敵意並未放在心上。
“小郎,兒欲往長安,汝帶兒去否?”阿眠笑眯眯的問王保成。
王保成頓時臉頰赤紅,磕磕巴巴道,“某某願。”
次日天未亮,阿婆早早將雞、鵝蛋裝在麻袋裡,除了蛋之外,阿婆又裝了兩隻公雞還有大娘子在杏花山上拾的野果,一並讓王保成帶去賣了。
據王保成說每月初一是杏花村去長安城的日子,家住村頭阿眠第一個見到的老丈王瑞祥趕牛車,有需要去長安城辦事的村民都可以搭乘牛車去。
這次除了王保成和阿眠外,另有杏花村裡的幾個娘子一塊,其中一個娘子是王家鄰居,阿眠跟她稍微熟悉些。阿眠見鄰家娘子兜裡裝了些麻布、麻鞋類的物件,也是要拿去長安城賣。
阿眠隱約記得李小二在位期間鼓勵經濟發展,雖然士農工商等級不動搖,但總得來說對商業的壓製不強,農民單靠地生活的話很是困難,像王家人、鄰家娘子這樣務農之餘把家中的東西拿去賣掉換錢怕是不少。
長安城距杏花村有十公裡路程,他們天不亮出發,直到日頭快升出時方才到城門口。
此時城門還未開,阿眠幾人坐在牛車上等候。
阿眠深吸一口氣,抬頭仰望這片延綿巍峨的古城牆,心中敬畏之情油然而起,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以這種方式認識這座城。
日頭初升,朝陽從東方天際噴薄而出,長安城內,太極宮正門承天門的城樓上,第一聲報曉鼓聲敲響。
響徹天際。
阿眠被駭了一跳。
“捂耳。”王保成怕她適應不了,提醒她。
阿眠疑惑,還是聽從王保成,將雙耳捂上。原來剛才那鼓聲隻是第一聲而已,接下來城內各條南北向大街的鼓樓依次響起。
嗡、嗡,沉悶而有續。
跟隨著鼓聲的一波波傳開,宮內大門,城區大門,裡坊大門,依次開啟。
鼓聲足足持續三百聲方才停下。
這種景象阿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直到牛車進了長安城門,阿眠腦子裡還是嗡嗡響,實在是被剛才震撼到了。
牛車進了城門之後,王瑞祥老丈要去辦事,大家紛紛從牛車上下來,約好未時在同地點集合,而後紛紛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