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謝織葑失聲喊了出來,手裡的花片子掉了一地。
院裡,珠衣的爹娘隔門向太太磕頭謝恩,兩人已經沒有了太多表情,隻虛虛一對遊魂罷了。
“誒,聽說了嗎?珠衣昨兒夜裡吊死在她家梁上了,舌頭吐出那麼老長一節。”
“哎喲喂,還有這事?好端端的做什麼想不開,這不是找晦氣嗎?平日裡我就曉得,那是最會找事的一個……”
“可不是嗎?聽我表姐說,珠衣她娘清早醒來時,可嚇得不輕呢,差點沒醒過來。”
“哎喲,也是個不懂事的,也是太太心慈,不但未怪罪,還額外賞了她家……”
角門上幾個粗使婆子聚在一塊兒躲懶,捧著把瓜子嘴裡嘀咕個不停。
“嘀嘀咕咕做什麼呢!”
陳媽媽抄手從回廊走開,看到這裡人聚在一塊兒忍不住發了脾氣。
“沒…沒事,我們幾個掃地呢”
領頭的婆子支吾著解釋道,語氣卻不足得很。
陳媽媽隻瞪了她們一眼,又自顧自的離開了。
待她走後,那婆子不屑的啐了一口“我呸!”
陳媽媽心事重重的回了東院,金氏捏著帕子坐在上首,見她回來了,但“如何,可辦妥了?”
陳媽媽也隻歎氣“又能如何呢,左不過施些銀錢給她家,隻不知怎麼就鬨了這麼一出。”
“那就好,阿彌陀佛”金氏雙手合十“到底主仆一場,這事兒也就過去了,那玉衣也該罰,這事兒怎麼能告訴葑兒,隻怕嚇著她了。”
“已罰過了,又連廚房裡煮了安神湯,想是不妨事的”陳媽媽也直覺晦氣“都是那張婆子多事”
“也罷,今後不許再提了,我看老爺是真氣著了,可雖是如此,也不能全由著他,到底是蒽姐兒的生母,之後還是得從莊子上把她挪出來才行。”
金氏說完又念了聲阿彌陀佛“沒想到老爺還記著那件事兒呢,也是我大意了,早知道就給她請個郎中看看,也省得如此麻煩……”
“老爺是念舊情,這才惱了周姨娘,與您有什麼相乾,您昨兒不也找了郎中同老爺去瞧她麼?橫豎是她自個兒運道不好……”
陳媽媽另有句沒說的就是,憑著老爺對周姨娘的寵愛,隻怕過些日子,周姨娘就能穩當當回來了,也就是太太心裡有道坎。
但說句實話,周姨娘也著實不懂事,她好好請人來說,太太哪會不給她請郎中,不過想著壓她一壓……唉,說來說去都是造孽。
如今可好,把自個兒作去了莊子上,兩個孩子也另尋了人養育。
她一會兒還得去趟王姨娘那裡瞧瞧看,隻怕她養不好六姑娘啊。
周姨娘直到被送上牛車的時候,人都還是懵的,老爺的怒火疾風驟雨般一股腦衝向她,她是又急又怕,根本沒法子解釋。
等到回過神,人已經被押在牛車上,一左一右兩個健壯的婆子守著她,真是逃脫無門。
周姨娘現在怕極了,牛車走得好慢,過了一夜還沒有要停下的樣子,頭上的太陽毒辣,夜裡的涼風刺骨。
她的病好像越發重了,周姨娘後悔了,自己隻是想老爺多憐惜自己罷了,像以前對太太那樣,太太看上去是那麼的惹人憐愛,老爺多喜歡她啊。
她隻是想把這份憐惜分一分給自己而已。
周姨娘抽泣起來,她怎麼就忘了,老爺雖然憐愛太太,但不要的時候也沒有半絲猶豫呢。
太太一定很厭惡自己吧,她辜負了太太的好意,如今卻弄成這副模樣。
她朦朧中,又想到了那個怯弱孩子。
好像還沒有好好抱過織蒽呢,她的女兒。
還能再見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