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落!
謝守拙慵懶的躺在榻上,隻腰間橫著一條被巾。
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虛無的方向,顯得有些呆滯。
爐子裡的香飄得悠然,就連身體也跟著飄忽起來。
甜而辛辣的香料填滿了香爐,和著灰燼的餘焰霸道的釋放出所有的甜意。
窗戶都關的緊緊的,連條縫也不讓掀開,屋裡沒有點燈,隻能看見幾個模糊的輪廓,天然的糾纏在一處。
雨從屋簷擊打向青石板的地麵,天地間好像隻剩下了雨聲,這讓人昏昏欲睡。
過了許久,謝守拙才長舒了一口氣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隻覺得渾身發熱。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鬥,煙鬥裡的火光一閃一暗,謝守拙沒有把它吐出來而是強忍著淚花咽了下去。
方氏生了個死胎。
這是他沒想到的,或者說根本不想去想的。
整整一天一夜,謝守拙都沒有離開這飲竹軒。
方氏抱著那塊肉不肯撒手,整個人又恍恍惚惚的。
天兒雖入了寒,可也有了味兒,腐腥起來。
“咳咳…咳……”
究竟是什麼時候,方氏讓他感到厭煩了,謝守拙自己也說不出來。
又或許不是厭煩,而是逃避,又或許都不是,隻是嫌麻煩而已。
反正躲到這小小的飲竹軒,什麼都不用再想。
謝守拙打了個哈欠,眼淚不停的往外淌。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卻不覺得累,甚至精神萬分。
沐休的日子已經快結束了,謝守拙還一點兒也不想動彈。
回去之後,他仍舊隻是個鬱鬱不得誌的典籍,哪裡比得上在這兒來的痛快。
爐子已經徹底熄滅了,那股甜意已經侵在了謝守拙的骨子裡。
那香不知道還有沒有。
謝守拙極喜歡大侄兒帶回來的這些香。
海城臨海,海船上的商戶慣常用這些香打發時間。
謝紹楨在海城讀了多年書,彆的沒學會,製香倒是成了一把好手。
謝守拙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鼻涕眼淚淌個不停。
天已經漸亮了,屋外已是雞鳴三分。
爐裡的灰也涼透了,甜意散光了,裡頭的腥味兒變得明顯起來,讓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謝守拙這才想起今兒該自個兒當值。
他罵罵咧咧的套了身衣裳,披散頭發推開了門。
門口的素琴已經蹲坐得身體僵直瑟瑟發抖了。
見謝守拙出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老爺,您瞧瞧太太吧,她不能再抱著那孩子了。”
“還沒拿去埋了?你們也由得她胡來?”
“可…可太太不讓我們帶走蘇姐兒…”
素琴苦著臉,她實在不能把那血肉模糊的一團稱作孩子。
何況還……
謝守拙眉毛一瞪“蘇姐兒?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腦子裡嗡嗡的反應不過來,連思考也遲鈍起來。
“她還給那死孩子起了名兒?”謝守拙隻覺得方氏多事又麻煩“這不是胡鬨嗎!”
“趕緊的,把那東西給丟了!”
“可是…老爺您等等啊!”
謝守拙跑得極快,更像是落荒而逃,素琴根本就追不上他。
“求求您了!”
素琴追了幾步就摔倒在青苔石板上,衣裳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