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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朱顏辭樹,花辭鏡(1 / 2)

朝湖劍歌!

司徒謀也算個腹有良謀之人,平日裡與老君閣主珠聯璧合,頗為熟絡,自然是曉得他的斤兩,雖不說舉世無敵,但在這伏牛山脈,妥妥的武道巔峰。

大喜之日喪子,這等冤仇朱合絕不會手下留情,既然這一行人連同新娘都下了山,那麼朱合必然是敗了……偽通幽境的朱合若是敗了,自己這幾千守軍還真不一定能將他們留下,徐州刺史騎上了一匹黑馬,這良駒耳如撇竹,見皮薄露,鼻衡柱側,擎頭如鷹,就算是不懂馬的尋常人,也能看出其間的不可多得。

司徒謀將退未退,掩於千軍後,匿至陰暗間,若大軍得勢,則棒打落水狗。若不敵幾人,則以保命為重,走為上策。他袖袍輕揮,大軍呈圍剿之態緩步向前移動。這徐州守軍還有些特色,論起作戰能力,雖無法與四府之軍相比,卻要遠勝於各地守軍。常言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徐州漢子大多孔武有力,參軍稍作打磨,便能展現出不俗戰力,故而這一方黃土之上,守軍皆以重斧戰矛為兵刃,且不披甲胄,彪悍之姿溢於言表。

陳玉知足下無力,死死掌控著平衡,以防出現突然倒地的窘狀,他言道“為何還不走?想一起死在這兒?”

李溪揚放下了朱辭鏡,率先表態“陳玉知,一同上茅山那日你我算是初識,而今日上伏牛山老君閣,卻已是生死之交,若留你一人在此處受難,怎對得起那一聲小雜毛……你也彆太自傲,做兄弟講究個緣分,今日若一起赴黃泉,來生說不定還能相見。你這家夥怕寂寥得很,我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你這家夥方才若是不醒過來,小爺我早就先行一步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江湖之人豈能貪生怕死,要一起上路,算我一個!來年北風綻早梅,再與君痛飲不遲!”

青衫拿他們沒辦法,若不是現在自己力竭,非得把幾人一個接一個丟出去不可,就如那日反手將馬岱釘回城頭一般……如此也好,小雜毛說得對,自己確實害怕寂寞,隻是真的不想就此喪命,單兒與雙兒必然在等著自己,陸小音也還未尋得,青蘿大仇未報,怎能輕言生死?

桑稚與葉綰綰是女子,要說不懼生死是假,而今日卻也算是豁出去了,女子難得豪爽,倘若是來了勁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雖無言語,卻在心中暗道“那就伴君走上一回黃泉道,負了人間山河,卻不負年少輕狂。”

陳玉知無奈搖頭,要說沒有感動,那才是天底下最假的謊話,此時大軍襲來,他言道“那就再搏上一次,借我幾分力如何?”

眾人扇形而立,如一把打開的折扇,手掌貼著青衫後背,將所剩無幾的真氣統統渡到了對方體內……這真氣萬般皆不同,渡給旁人可不是兒戲,一來會讓經脈損傷,二來若是兩者相斥,毀了一身修為都有可能,除非是如蕭克己的太玄真氣那般柔和,否則皆有風險,換言之,世間又能有幾人修煉上清太玄經?饒是小雜毛都還未能研習,更彆提其他人了。好在青衫右臂異於常人,經脈通江河,隻要忍些苦痛就可成事。

對於青衫而言,皮肉之痛如撓癢,他早已習慣……雜亂真氣彙聚一團,陳玉知當即取出了雷符,他雖不怕苦痛,卻也不敢讓這幾個人的真氣留在體內太久,恐生變故。他忍著疲憊再度將體內氣力抽空,朝前拍出一道雷符。

不知是自己太過疲憊,還是幾人彙聚的真氣太過雜亂,失了些純粹,雷符的威力大不如前……

雷鳴與雷霆齊現,司徒謀策馬遠走數裡,唯恐遭到波及。圍剿大軍之中出現了一道缺口,近百名守軍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雷霆吞噬,僅留下一地殘矛破斧。地麵碎石嶙峋,守軍不敢輕舉妄動,與青衫一行僵持在了原地。

雷符之後除了朱辭鏡,幾人再無一絲餘力,紛紛坐到了地上,就連喘息都十分費力。這數千人早晚會繼續朝前,青衫底牌儘出,自嘲道“終究還是棋差一招,逃得過定北城,逃不出伏牛沙……”

幾人不語,幾人歎息,青衫問道“你們可有什麼遺憾之事?”

若求浮生皆談笑,且須清風三萬裡!如此一問,低迷氣氛好轉了不少,李溪揚言道“不怕你們笑話,我最遺憾的事……就是沒經曆過愛恨情仇,仍是不明白紅塵究竟如何煉心,每次見到陳玉知走桃花運,都甚是羨慕,若今日逃過一劫,定要去逛逛窯子,長長見識!”

興許是提到了逛窯子,朱辭鏡垂頭歎氣,想來應該是與牧羊圈的往事有關。

方之鑒接著笑道“我有四個媳婦兒,對紅塵倒是沒什麼留戀,隻是方才瞧見陳玉知出刀,心中洶湧澎湃,若無法瞻仰甲子刀客的遺跡,真叫人遺憾……”

月有圓缺陰晴,此時彎彎高懸,北風中一行人侃侃而談,似是看淡了生死,伏牛山脈依舊寂靜,牧羊圈難得清淨,苦命女子還不太習慣,都立於窗邊睹月抒愁。

桑稚頷首一笑,言道“要說遺憾,那便是沒能將機關之術鑽研通透,我曾經想打磨出超越機關鳥與班輸矩橫的作品,若今日不死,定要狠下功夫!”

幾人紛紛瞧向了葉綰綰,她揪著手指不想發言,小丫頭不愛撒謊,又不想把這羞人的遺憾說出來,雖說死到臨頭,但女兒家該有的矜持總是不能丟的。

“綰綰,你怎麼不說話?”

小丫頭抵不住師姐的詢問與眾人的目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言道“我想嫁個如意郎君,我想生個大胖小子……”

歡聲笑語幾瞬間,司徒謀見再無雷鳴響起,又回到了大軍腹地,青衫一眾已然頹坐於地,他高舉袖袍,繼而落下,斧矛朝前行進,漸漸包圍了青衫一眾……

幾人被斧矛抵得不可動彈,如今力竭疲憊,就是想動根手指也費力,司徒謀見塵埃落定,快馬行至伏牛山腳下。士卒識相,紛紛避讓出了一條大道,黑馬前蹄高舉,險些將青衫踩於蹄下,司徒謀朝一側緊拉韁繩,蹄落人下馬,而後一腳踩在了青衫的俊容之上,狠狠將他碾於腳底,直至腦袋貼地。

徐州刺史足下不斷用力,獰笑道“知道我是誰嗎?”

陳玉知從未受過此等屈辱,此時臉頰已然變形,他含糊不清地說道“鼠輩而已,小爺做鬼也要斷了你這條腿!”

司徒謀大笑,他不信神鬼之說,今日不但能替兄複仇,還可向聞太師邀功,先前二皇子的點撥功不可沒,想來此後還可與之交好,真乃一箭三雕。

“我叫司徒謀,家兄乃是並州刺史司徒弘!”

青衫想起了劍侍十七,當日他向劍聖借了一道劍意,而後飛劍襲殺司徒弘,可謂快意風流。那是自己離開盤陽後第一次遇險,並州刺史以權謀私,讓守軍扮成匪寇打家劫舍,最後亦是率領並州守軍圍殺自己,若不是有黑騎舍命,若不是有劍聖出手,自己根本就到不了西涼,想著王越隨手就能開山裂地,自己終究還是太弱了……此前從未受過這等羞辱,真是因果輪回,想不到死了司徒弘,卻來了司徒謀,下了伏牛山脈,卻離不開徐州。

瞧陳玉知閉口不言,他足下又是用勁兒踩了踩,譏諷道“青衫黑劍又如何?玄甲龍騎又如何?都說你在定北城外是何等的驚豔天下,我看皆是說書人為了糊口編造的假話……再厲害又能如何?還不是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我踩在腳下!”

李溪揚瞧不得彆人羞辱陳玉知,青衫為了百姓舍生忘死,而廟堂之人卻將他踩在腳下侮辱,小雜毛怒道“你這畜生,有本事就衝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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