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野！
來電的是蔣黎“我在溪源樓下，你馬上過來。”
大半夜地，講鬼故事嗎。儘管一頭霧水，小野還是迅速換了衣服，直奔溪源，一上車，便打開電腦，從一個文件跳到另一個文件，整理今天的工作成果，無論蔣黎問什麼，她都必須有條有理地給出結論和數據。
可小野滿腦子全是剛才的吻。
那輕輕一碰，卻像是強烈的電擊，將顧島的溫度、味道、脈搏瞬間傳遍她全身。
原來親吻，並不是奇怪的四塊肌肉的運動。
它連著心。
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蔣黎穿著一襲黑衣，緊閉著血紅的嘴唇，站在她麵前，胸是胸，腰是腰。
小野不禁脫口而出“好漂亮！”
蔣黎臉上閃過一道柔軟，又很快深埋下去，凶巴巴地拽過小野脖子上的胸牌，直衝68樓，熟門熟路地左轉，刷門卡。
剛要進門，回頭瞪了眼小野。
“你跟著乾嘛？”
呃……這好像是我辦公室……
可小野還沒回答，就被紮紮實實關在了門外，世界在那一刻突然安靜下來。
好吧，看來今天她命裡和門相衝，於是小野乾脆脫下高跟鞋，席地而坐。
從這個角度看，門顯得格外高大莊嚴，就像她頭一回來時那樣。
那時她相信，自己翻過了人生中第一座山峰，拿到一張入場券，有資格去做重要的事。也是從那時起，她認清了下一座山峰，成為合夥人，一個真正重要的人。
她還記得當年拿到offer時，所有人都恭喜她，隻有陳艾擺著那張千年臭臉，哎，本來還指望你成為風一樣的女子，如今看來啊，你這一生就要在一家混蛋的投行裡年老色衰、鬱鬱寡歡了。
她懶得理她，繼續看並購案例。去頂尖的公司、做全球矚目的交易、被很多人仰慕需要，怎麼會不快樂呢？
可五年後，她真的不快樂。
她想要的，都在一個個得到，活得越來越遊刃有餘，也越來越心如止水。她嘗遍一道道精致的美食，裹著一件件昂貴的外套，聽著一聲聲年輕有為的誇獎，卻忘了自己真正笑起來，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就像眼前這扇門，神秘感早已消失，親密感卻依然沒有建立。
“臥槽！”
伴隨一聲京腔十足的慘叫，小野突然被一束光照得刺眼。她順手扔去一隻鞋，竟命中目標。
“鹵意思？！”
“孟小野？！”
倆人湊近才看清楚對方，嚇得像見到鬼一樣。
小野不好意思地扶起鹵意思，這家夥的小腿應該被她的鞋跟砸得不輕“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在蹉跎青春啊！”鹵意思原本就受傷的、充滿哀怨的小靈魂，被小野這麼一問，全都一股腦發泄出來，反正這裡除了他和小野，沒有彆人，“光頭徐那個混蛋，又把一堆屎扔給我，自己跑到華爾道夫翻他後宮的牌子去了。”
小野抿著嘴努力不笑出聲。
雖然說出來不太厚道，但她特彆喜歡聽鹵意思罵人，他當著麵越低頭哈腰，背地裡罵得越得勁，兩麵派能做到這個份上，也不知是情商不夠還是膽子太大。
憋了一陣子，小野才開口“那你躲在這裡乾嘛？”
“什麼叫我躲在這裡啊！我不吃不喝不拉，用生命工作了整整一天，剛剛才去了趟廁所，好不容易舒爽一下，回來還碰到你個小鬼，黑擦擦的，練功啊？”
“咦，燈壞了？”小野這才發現的確有點暗，哎，剛才一心都在蔣黎身上。
“你傻了啊？”這個“傻”字，鹵意思特意念出個平舌音，一瘸一拐地走回大門，邊走邊叨叨，“今天真特麼中邪了，被光頭徐虐，燈泡壞，走廊裡老嚇人地豎著幾塊大玻璃沒人管，連你也神誌不清……”
果然，翻開辦公桌底下的地毯，六個並排擺放的梨花木盒子裡，塞滿了紅色的人民幣。
哼，蔣黎冷笑兩聲，這個老狐狸，終究還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