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這間辦公室,是她出事前最後一次見徐教頭。
那時她早已像個持金牌令箭的大記者,可以隨便出入溪源,雖然不合投行的規矩,但徐教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讓她覺得高人一等。
在門外等的時候,她隱約聽見屋內在說,對麵的樓啊,像刀,殺氣太重,地裡要留些錢,辟邪。
“證監會的人在找我,怎麼辦?”風水大師走後,她一閃進屋,迫不及待地問。
徐教頭卻似乎什麼事都沒有,慢悠悠地說“隻是問問嘛,慌什麼。”
她不明白,將近3000萬的股票內幕交易,那麼天大的事,擱誰會不慌張。
“萬一他們查到怎麼辦?”
“你用自己的賬戶買過嗎?”
“沒有。”按照徐教頭的指示,她都是讓身邊的朋友,甚至是理發師、保險銷售代為購買的股票,自己沒有買賣過一股。
“錢現在在你賬戶嗎?”
“沒有。”
徐教頭揮揮手,示意她坐到沙發上,依然漫不經心地說“那他們能查到什麼。”
“他們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才來找我的啊。”
“他們懷疑的是我,又不是你。”徐教頭寵溺而溫和的表情,倒讓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這些交易雖然我都沒有直接參與,但都是溪源經手的,所以現在每一個合夥人,他們都在查。你總是這樣一個招呼沒有就跑到我這兒來,大家自然以為你和我走得很近,也就會來問你。”
她頓時覺得也許真是自己錯了,仗著和徐教頭的關係,太過有恃無恐,於是不禁軟下姿態,有些歉意地說“真的?所有人都被查了?”
徐教頭點點頭。
沉默了片刻,他抓起她的手“放心吧,蔣黎,隻要你什麼都不說,就什麼事都沒有。”說完他又溫柔地朝她笑笑,“我訂了兩張下個月去夏威夷的機票,我答應你的,有空了就帶你去玩玩。”
於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直到檢察官對她當頭棒喝“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賬戶裡無緣無故多了1000萬!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第一次找你問話後你就買了去夏威夷的機票!”
十年之後,再次回想這些,她的心已經不疼了。
因此從走出監獄的那一刻起,她就異常冷靜地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一個投行的合夥人永遠不會拒絕一個客戶的要求,所以隻要找到那個客戶,她就有大把機會在他身邊埋一雙耳朵,拿回屬於她的東西。
於是,蔣黎小心翼翼地把竊聽器裝進盒中,再蓋上地毯,恢複成原先的樣子。
你不是要辟邪嗎,老娘偏要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那一刻,她雙手微顫。
走道裡突然傳出的對話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雖然我是個有情懷的少年,但我和你說,馬上要增選合夥人了,你也稍微表示一下。”鹵意思繞著小野前後左右跑,頭上的黃毛跟著碧藍的眼珠一起亂舞,“yj可是一天要往光頭徐辦公室跑三四回,而且她那個胸啊,一天比一天晃。”
小野突然停下來,色眯眯地對著他笑“看得是不是很爽?”
“嘿嘿,是啊。啊,不是……”
鹵意思狡辯到一半,蔣黎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走了。”
說完就消失在門前的黑洞裡。
“她……她……她怎麼也在這兒?”鹵意思差點跳起來,“她是從光頭徐房裡出來的?”
小野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蔣黎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過讓一個外人隨意在堆滿了一級市場秘密資料的辦公室走動,終究不大好。
鹵意思猜出了小野的顧慮,揚了揚眉毛“那肯定是鬼,鬼,我沒看見,沒看見啊……”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巨響,幾大塊玻璃應聲碎成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