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野！
還有一刻鐘，就到農曆大年初一。
原本熱鬨歡騰的謝家菜館，空蕩冷清下來。
餐館的主人老謝光著腦袋，圓著肚子，身穿背帶褲，一邊為秦天夫婦倒水，一邊理直氣壯地收錢“你們兩個，茶位費三倍。”
秦天眉頭一抬“過分了啊。”
“四倍。”
“摳。”秦天嚴肅地總結完老謝的惡劣行徑後，起身跑到隔壁桌，整理起碗筷來。
老謝蹙眉盯著秦天斯斯文文的動作，嫌棄地努了努嘴“能不能麻利點。”
舒靜笑眯眯地看著這一胖一瘦，正要起來一道幫忙，老謝急忙躬身“嫂子快坐，您還是等小藝吧，彆小藝來了，你倆一個都不在。”說完，搖搖晃晃進了廚房。
舒靜落寞地喝了口剛添的熱茶，看著手機上的全家福出神。
一晃，拍這張全家福，已經十年有餘。這十年裡，她和秦天依然會在每個年三十的晚上給小藝發去祝福和謝家菜館的地址，可卻沒有一次，能等來小藝。
誰能想到，父與子，竟能走成如此陌路。
時間跳到11點53分，舒靜輕輕歎了口氣。
廚房裡倒是聒噪不少，碗筷聲、水聲，此起彼伏。
“你這裝修可以改改了，我都嫌土。”
老謝不服氣地瞪了眼秦天“我這是餐廳，食，為大也。”
“你就是懶。”
被一下點到死穴的老謝死不認賬“你嫉妒我。你乾的是勞碌活，每年必須拍新電影，懶不得，我不一樣啊，我有懶的資本，來我這兒的都是老顧客，認味兒的。再說了，我要把這裡弄個什麼高級粉高級灰出來，你們家秦藝來了不認識，怎麼辦？”
話一出口，老謝就恨不得拿肚子往牆上撞去，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秦天良久沒出聲，盯著個已經擦得鋥亮的盤子來來回回搓個不停。
老謝一狠心，算了，既然話已出口，乾脆問到底，免得每回年三十，大家總聊不痛快“老秦啊，你和小藝畢竟是父子，有再深的矛盾，十年，也該解解了。”
“是啊，父子……”秦天喃喃地自言自語，“大概正因為是父子，才誰也不肯退讓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秦天才再次開口“十二年前，小藝剛畢業，瞞著我投了心誠的簡曆，沒想到，不僅被錄用了，還做得特彆好，尤其擅長宣發，一年後就帶了個小團隊。公司裡沒有人知道我倆的關係，於是這臭小子就不停地自我膨脹，一開始是在家和我頂嘴，再後來，乾脆在公司公開和我叫板。一回管理層開會，他當著所有人的麵，點出了十幾個老員工的名，說‘這些人都是廢物，今天不是他們走，就是我走’。”
“結果……你讓他走了。”
秦天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的確比那些老員工有天賦。但他必須先學會做人，再來做事。”
“可是啊，他一定會以為，在戰友和兒子之間，你選擇了保住戰友，犧牲兒子。”老謝湊到秦天耳邊，“你準備犧牲他到什麼時候？”
正說著，舒靜突然衝進廚房，眼眶泛紅，一會兒指指門外，一會兒指指秦天，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三人麵麵相覷的時候，門外傳來吆喝。
“謝胖子，來份響油鱔絲、田螺塞肉、黃魚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