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土木堡!
脫脫不花移開目光,低頭皺眉沉思。過了好一會,他眉頭漸漸鬆開“接著說。”
者蘭帖木兒搖頭“在你確定我不是明朝奸細前,我不便說話。”
“脾氣倒挺大,”脫脫不花哈哈一笑,踢了他一腳,“快說!”
者蘭帖木兒知道可汗這是懷疑上自己了,既不解釋也不強,淡然道“其實你懷疑我是對的。你剛一落單,就遭遇暗殺,除了身邊有奸細,也確實沒彆的解釋了。而知道你落單並且有能力短時間內安排殺手的,除了我以外,也就隻有濟農了。他是你弟弟,沒理由害你。”
聽他這麼一說,脫脫不花反而拿不準了,隻好手一揮“我們可以這樣如果那皇帝肯用張輔打也先,我就跟他合作。倘若他執迷不悟,一任王振瞎指揮,我隻能作壁上觀。”
者蘭帖木兒點頭“不錯!這樣更穩妥。明軍戰鬥力其實不錯,就是主帥太慫包。要是換成張輔,外加一個楊洪,也先會被打成何等狗熊模樣,我都不敢想。”
“還有,”脫脫不花警惕地看了張影舒一眼,確定她聽不到後,低聲對者蘭帖木兒說道,“如果和親,隻能是明朝皇帝的姐姐,也就是他們的承德長公主。”
者蘭帖木兒吃了一驚“你不要她?”
“要,肯定得要,但不是你那種要法。”脫脫不花眼中閃過一絲陰險,“你這樣,和親的事你找王振談,這廝就是個除了發脾氣什麼都不會的王八蛋,好對付得很。你口氣硬一點,把他逼得實在沒辦法了,再假模假樣地說太師英國公的女兒也行,但陪嫁得翻一倍。”
者蘭帖木兒心裡暗罵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嘴上卻一本正經“我明白。”說著,大踏步離開。
壓在心頭十幾年的心事終於有望解決,還能趁機狠敲明朝一筆竹杠,並將張影舒據為己有,脫脫不花心情大好。
送者蘭帖木兒離開後,他轉身走到張影舒身畔,又是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咱們回家吧,公主殿下?”
“什麼公主,你胡說八道什麼?”張影舒半點也不知情,但從他邪魅的表情也能猜到,這廝肯定又在心裡憋什麼壞了。
脫脫不花點了點頭,一臉揶揄“確實,承德長公主哪有你值錢?”
張影舒轉頭看者蘭帖木兒離去的背影,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
脫脫不花在她耳邊低聲道“者蘭帖木兒找你們皇帝了,他會替我向你們皇帝傳話,隻要大明將太師英國公的女兒嫁給我為妻,再陪送點嫁妝,開通點馬市,並重用一下我那位泰山老丈,我就幫他打也先。”
“什麼?”張影舒有些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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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援軍來了!”
嶽謙說這話時,朱祁鎮正滿臉不耐煩地在帳內來回疾走,聽到嶽謙的話,頓覺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太監趕忙上前攙扶。
王振雙目大閃光亮,大聲道“進來!”
嶽謙進帳,剛要行禮,朱祁鎮走上前去,雙手扶住他“不必多禮。”說著,連連拍他肩膀“好個嶽謙!”
鄺壄一臉震驚,轉頭看張輔,想從張輔臉上看出點門道。
張輔臉上並沒半點表情,轉頭問嶽謙“為什麼這麼快?”
一個時辰前,朱祁鎮按照預先安排,發布了這樣一道命令著翰林學士曹鼐草擬議和詔書,攜十數名隨從,隨瓦剌使者去也先大帳,商討和解事宜。
這是表層命令,用以掩蓋真實命令的表層命令。
表層之下的真實命令是曹鼐等一乾人出埋伏圈後,曹鼐身後兩名“隨從”借故掉隊,駙馬都尉井源攜皇帝親筆詔書,秘密前往懷來瓦剌可汗處,商討救駕、和親事宜。嶽謙前往宣府,讓總兵楊洪帶領宣府守軍來土木堡救駕。
按道理,從土木到宣府來回兩百多裡路,又要躲避也先追殺又要調動數萬名守軍,所需時間,至少一天。儘管兵貴神速,但,這也太快了。
嶽謙道“卑職還未到雷家站,就聽到大隊馬蹄聲。原以為是瓦剌騎兵,靠得近些才看清,是楊總兵的人馬。”
張輔問道“楊洪呢?”
嶽謙“楊總兵不敢離開宣府,怕敵人偷襲,來的是楊總兵的兒子楊俊。”
一聽到“楊俊”二字,張輔眼中閃過一道複雜至極的目光,聲音不自覺冷了下來“楊俊?你說的是獨石守備楊俊?”
七月初,瓦剌知院阿剌突襲獨石堡,獨石守備楊俊不作任何抵抗,倉皇逃竄,致令馬營、永寧等十座城堡跟風效仿,宣府北線瞬間崩潰。及後,阿剌自東北方向攻破攻麻峪口,並順勢切斷桑乾河流,同也先互為犄角,南北呼應,共同夾擊明軍。
可以說,明軍之一潰再潰,大軍之被困土木堡,楊俊是罪魁之一。
“張輔,你又想乾什麼?”王振心下不耐煩。即使楊俊罪不容誅,現在這情形,隻能睜一眼閉一眼。追究楊俊事小,皇帝安危事大。
張輔同鄺壄麵麵相覷,瞬間達成共識——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