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
同樣陷入沉思的,還有馬車上的蘇秦,她的主母曾帶她和大姐去拜訪過忠義侯夫人,因她是庶女,沒什麼插得上嘴的地方,那位夫人見此,還特意問了她幾句,知曉她喜歡讀書,便將話題聊到了這些事上,忠義侯便是在此時回府的,聊得正在興頭上的她隻好住了嘴,當天離府時侯府夫人給她和大姐賜了禮,她回府立馬打開看了看,是一本前朝大家的遺作,書後還有忠義侯題的字,後來她著人去打聽了,大姐收到的,是景都最新的首飾和珠寶,或許在旁人看來,一本遺作算不得什麼,但於她而言,不止於這本書,還有那書後的字兩個字,潛心,成了她從兒時到如今對讀書求功名,一朝入官場這一信念,永久的支柱。那時她還不懂這二字,或許直到現在,她亦未參透,十年前,忠義侯和夫人去世了,她在她的小院中哭了很久,她未曾想到,賜書那日,是她第一次見到那兩位,亦是最後一次。
林寂回了府便將此案的結論寫了信,叫池夕送進宮去,她未承官職,沒有上折的權力,隻能將信給李公公,再呈於皇上案前,此時池夕進了屋,“小姐,世子讓間瑤傳了話,明日便到景都了。”林寂身子有些僵硬,“你說什麼?哥哥要進景都?”池夕低聲道,“是,明日便到。”過了好一會兒,林寂才說道,“知道了,下去吧,馬上著人去把哥哥的院子收拾出來。”“是,小姐。”林寂放下了筆,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竹林,她好像又看見了小時候她在其中玩耍,哥哥就在旁邊坐著看書習字的情景,好像是昨天,又好像隔了許多年,自從父親母親過世以後,她和哥哥隨外祖去了雲山,她一直在外祖身邊讀書,練武,而哥哥,她很少見到,經常隔很長一段時間才回雲山一次,漸漸的,即使是親兄妹的他們,話也越發的少,她心中知曉,父母去世一事對哥哥的打擊比對她的隻多不少,那時她還隻是個孩子,而哥哥,已算懂事,父親對其親自教導,從不假他人之手,父親於他而言,就像是人生的一盞燈,當燈滅了,或許哥哥的人生也難尋方向。她此次決定回景都時,哥哥不在雲山,她派人送了信過去,因為不確定哥哥是否同意這一事,所以她未及回信,便先起了身,她的確沒想到,哥哥會親自來景都,這景都,她兄妹二人,一旦進了,便再難抽身,此事哥哥不會不知曉,他的用意,她不敢去猜,怕自作多情,怕本就無言的二人之間,再生縫隙。
翌日林寂起了個大早,知曉哥哥今日要來,她便沒了睡意,練了練字,又在院中試了試池夕的身手,下人便來報,說世子馬上到,她隻好進屋換了身衣服,到府門口迎接。
林寂看著停在門口的馬車,還有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有些無措,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哥哥。”林述看著林寂,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這時門口又停了輛馬車,李公公下了車,看見林述似有些驚訝,“林世子?這倒是趕巧了。”又轉過身向林寂行了禮,“世子,林大人,雜家來這一趟是有聖上的旨意。”說完便從身邊小公公手上拿過了聖旨,林寂等人立即跪下接旨,她沒聽前麵的官場話,隻餘最後一句,“特此封忠義侯府嫡女林寂為禮部郎中,掌管禮部司,即日到任,欽此。”林寂低頭接過聖旨,“臣接旨。”又與李公公說了幾句場麵話,林述就站在旁邊,一言未發,隻最後送走李公公時,又加了些賜銀。
林寂拿著聖旨,看了看林述,轉身進了府,“先進府吧,哥哥想必舟車勞頓,我已經吩咐池夕備了飯,便先用膳吧。”林述看著林寂的背影,他的妹妹,早已經不是那個隻跟在他身後的小孩子了。應了聲好,進了府。
林寂和林述就這樣各執己箸,再無交流,林述先放了筷子,起身“我先回山行居了。”說完便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口,還是停了下來,“明日就要去禮部任職,你初入官場,禮部司郎中也不算小官,事務繁多,須得好好應對,莫給人留下話柄。”頓了頓,“若實在應付不了,便派人找雲介,他會告訴我。”說完便走了出去,林寂也放了筷子,她的哥哥,在她看來,是除了父親外世上最好的男子,無論是身家,才學,亦或樣貌,都無挑剔之處,若是旁人說上他半句不好,她也絕不容忍,必要爭回一口氣,可麵對麵時,她反而開不了口,她無法像兒時一樣依賴他,無法衝他開懷大笑,嚎啕大哭,一切的情緒都難以展敘,像今日這般囑托,或許是哥哥在向她先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