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
林寂隔日大早便去了禮部,剛下馬車,便碰到了同在禮部任職的蘇秦,“好巧啊,林大人,今日是第一次來禮部吧,劉侍郎叫我先帶你熟悉熟悉。”林寂笑了笑,“那便先謝過蘇大人了。”兩人進了禮部,林寂和蘇秦按禮先去拜見了禮部尚書楊秉,楊秉年事已高,是景淵為數不多的老臣,禮部所行之事,上到科舉祭祀,下到藩國進宮接見使臣,無一不是代表一國之貌的要務,楊尚書的冷麵之名她亦知曉,拜見之時恭敬有禮,楊尚書提點了她幾句,才放她走了,蘇秦看著林寂,指著左手邊說道,“這邊便是你負責的禮部司了。”林寂跟著她跨過了禮部司的門檻,這一腳跨出去,她便真正進了景都官場,前程如何,端看造化吧。
蘇秦和林寂一進禮部司,眾人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似的,都在禮部司的大院裡站著,見二人進來,便低身行了禮,為首的是一名男子,神色冷淡,年紀看起來二十左右,應比她年長幾歲,蘇秦指著他道,“那便是禮部司員外郎江訓,你若有事可先問他,我便先走了,主客司還有公務。”林寂看了江訓一眼,點了點頭,轉身送蘇秦出了禮部司。
她看著院裡的眾人,“大家都下去吧,江訓,你跟我過來。”
“如今皇上的生辰在即,我初來禮部,不懂的還有許多,還要依靠你多言幾句。”江訓朝她拱了拱手,“下官省得。”林寂點了點頭,“下去吧。”江訓轉身走了出去。林寂從身邊拿了文書看了起來,當今聖上壽辰一事,涉及的禮樂安排,皇上各宮嬪妃的衣冠,乃至宮殿鋪陳,都歸禮部司管,早好幾月禮部司便著手準備了,她到今日才來,不過是掃些尾巴,可即便是這樣,等她看完今日的文書,天色早已黑了下來。
池夕看著從門口走出來的林寂,連忙迎了上去,“小姐,今日才第一日公務就如此之多麼,這天都黑了許久了。”林寂徑直上了馬車,才向她說道,“皇上壽辰就要到了,禮部司的事務怎麼會少,快回府吧。還有,以後在外得叫大人了。”頓了頓,又問道,“哥哥今日可在家?”“世子一大早就帶著雲介離府了,奴婢出門時才回府。”林寂將車簾子掀開,因為時辰已經有些晚了,街上人漸漸少了起來,不過趕在宵禁之前回府應是沒什麼問題的。
就這樣,林寂每日早出晚歸,在禮部紮了根,明日便是迎接各國使臣進景都的日子,禮部上有楊尚書和劉侍郎,還輪不到她一個郎中,她與蘇秦也算樂得個清閒。當今聖上未立太子,三位皇子都盯著那個位子,聽聞明日迎接使臣,派的是五皇子趙晉,趙晉的母妃是德妃,在皇上登基前便跟著皇上了,加上德妃父親任有中書令一職,頗得皇上倚重,自然對五皇子也算重視。
安國公府
蘇秦敲了敲書房的門,安懷看見她,停了筆,起身迎了上去,“你來了。”蘇秦點了點頭,進門坐了下來,“今日不是兩國使臣到景都的日子嗎,你這主客司郎中也能得清閒?”安懷順勢坐在她身側,一邊問到。蘇秦有些好笑,“我就是個郎中,哪輪得到我啊。不過我倒是準備去湊湊熱鬨。”
林寂本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怎奈上午蘇秦就上了門,說讓她一起去看看兩國使臣,這段時日她與蘇秦一同在禮部任職,因皇上壽辰各國使臣到訪,禮部司與主客司的公務也有不少交接之處,一來二去,她與蘇秦也就熟了起來,林寂聽到通報,歎了口氣,看來今日是休息不成了。起身收拾好,便隨蘇秦一起去了雲韶府,蘇秦站在包房的窗邊,向下望去,“林大人,這雲韶府在景都開了這麼些年,倒是沒見人說過背後之人啊,能有這般大的手筆,相比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吧。”林寂順著她的目光向下看去,應到,“或許吧。”蘇秦轉頭看了看林寂,臉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林寂仿佛沒看見,望著城門處,低聲道,“來了。”蘇秦立馬轉回頭望向城門,好巧不巧的華陽太子和北蘭的四皇子,永惠公主在永州碰見了,兩國使臣便一起進了景都,蘇秦指著騎馬走在最前麵的男子,“這便是韓梵啊,還真是沒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男子。”林寂也看著韓梵,是啊,這華陽的太子,長得還真不賴,比起她哥哥也……嗯,還是差一點。聽了蘇秦的話,林寂有些無奈,“若是我這般年紀的女子激動點也就罷了,你這嫁了人的,如此興奮,就不怕安國公府的二公子聽見了,找你麻煩?”蘇秦頭都沒回,向後看了看北蘭的車隊,“如今這裡就我二人,他怎會知曉,哪來的機會找我麻煩,誒這北蘭的四皇子長得也算不錯,不過比起華陽太子還是差了點,那永惠公主坐在馬車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個美人。隻能等明日宮宴才能知曉了。”說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林寂看著她,“這便走了?”蘇秦腳步未停,“不然留在這作甚,看了人,還不走?你若是想留在這雲韶府用膳,恕不奉陪,我一個郎中的俸祿哪夠你糟踐啊。”林寂隻好轉身跟著走了出去,她常常有些疑惑,她與蘇秦之前並未有任何聯係,但馬車上她先示好,這些日子在禮部她也十分主動,蘇秦在旁人麵前雖算不上冷淡,卻也從不主動攀談與人交好,景都中的人都知道她不愛交際言語也少,但在她麵前,蘇秦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說的話做的事旁人決計怎麼想也想不到,會與蘇秦扯上乾係,她看的出來蘇秦在她麵前的放鬆,卻找不到緣由。但她大概知曉,蘇秦從小是庶女,不受重視,埋頭苦讀才有今日這番成就,想來也是想真心交個朋友吧,她亦尚未看出蘇秦有何可圖,性子也算與她相合,她自也不介意與她交好。
蘇秦又拖著林寂去了華裳閣,兩人買了些衣裳首飾,又去了趟天福樓買了蘇秦愛吃的點心,才一起回了忠義侯府,蘇秦挽著林寂朝裡走去,“自從上次我來你府上用了一次膳,便一直想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可得讓我再好好嘗嘗。”又轉頭看向身旁的老人,“福伯,還得麻煩你將我的東西收一下,我走時再拿。”福伯笑了笑,“蘇大人放心,飯菜馬上便好。”林寂又衝福伯點了點頭,和蘇秦進了內屋。誠如福伯所言,飯菜不一會兒便上了桌子,蘇秦倒是吃的認真,林寂看了池夕一眼問到,“哥哥回府了嗎?可用膳了?”池夕看了看蘇秦,低聲應到,“回了,福伯方才還說,世子說大人回府了便過去一趟,不過見有客人了,又說便算了。”林寂點了點頭,“知道了。”又過了一會,福伯來報說安國公府派人來了,問蘇大人何時回去。蘇秦有些不滿,“這天色還早著呢,急什麼啊。”林寂也放了筷子,“這二公子也是擔心你,你吃的也差不多了,便先回府吧,日後想吃再來便是了。”蘇秦隻好放了筷子,起身告辭。
林寂送她出了府門,才轉身向山行居走去,雲介在不遠處望見了林寂的身影,入門通稟,“世子,小姐來了。”林述聽聞放了畫筆,“直接引進來吧。”“是。”
“小姐,世子叫您直接進去便是。”林寂點了點頭,踱步走了進去,坐了下來,林述問了問今日在禮部任職可還好,她應到還好,未出什麼紕漏。林述點了點頭,伸手將一遝紙遞給了她,林寂伸手接過,“這是何物?”打開看了看,身體卻被定住了一般,紙上是當年與忠義侯府交好交惡的文臣,將領的消息,從她還未進景都時,她便著手開始查當年的事,雖有些進展,但時隔久遠,查起來也相對困難,想來哥哥為查這個廢了許多心思,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來景都的意圖。這麼多年,她以為哥哥每次離開雲山是所謂的在外雲遊,或許,他們兩個隻是在不同的地方做著同樣的事情罷了。林寂將紙重新折好,揣進了兜裡,手指還有些顫抖。林述神色卻很平靜,好像這本就是他該做的一樣,“回去早些歇息吧,明日宮宴你便坐在禮部屬官的位子,不用和我坐在一起。”林寂聽聞此話,抬頭看了看林述,點頭表示知道了,“哥哥也早些休息吧。”轉身出了門。
池夕看著前麵的林寂,有些擔心,自從小姐從山行居出來,就有些奇怪,不知道是與世子說了什麼。林寂回了院子將紙仔細放在了匣子裡,梳洗完便躺在了床上,今日哥哥交予她的,好像是一塊盾,就這樣穩穩的立在了她的身前,至於明日宮宴,她本就沒打算坐在忠義侯府的位子上,哥哥是世子,自是避不開的,她如今在禮部任了職,雖不是芝麻小官,能入宮宴,但也隻是個郎中,坐在禮部眾多官員裡,不會那麼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