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
林寂聽著池夕來報,有些無奈,“走吧,莫讓蘇大人久等了。”蘇秦看著從府門口走出來的林寂,“怎麼這麼慢啊,快點上來,這可是宮宴,若是晚了怎麼辦。”林寂上了馬車,才看向蘇秦,“你怎的來了,不應該和安公子一起進宮嗎?”蘇秦撇了撇嘴,“他啊,一早就被召進宮了,哪能等我啊。”林寂點了點頭,她倒是忘了,安國公早已致仕,安國公府世子安瑾任有親勳翊衛羽林中郎將一職,二公子早些進宮看看也是應該的。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了宮門口。二人下了馬車,依著宮人引路去了殿上,蘇秦進門便看見了自家丈夫,轉頭向林寂告了彆,自行走了過去挨著坐下。林寂看了看自家哥哥,走向了禮部的席位,她們二人來得有些晚,許多官員都已落座,她悄悄地坐在了最後的位子,靜候宮宴開始。
“恭迎皇上,皇後娘娘。”隨著門外李公公一聲參拜,眾人都起了身,參見皇上和皇後娘娘。趙胤牽著皇後進了大殿,看著林述旁邊空著的位子,狀似無意的問了句“林述啊,林寂今日未曾到殿?怎未瞧見她啊。”林述隻好起身,“回皇上的話,家妹已落座,因為承了禮部的職,就坐在了禮部官署的位子。”趙胤笑了笑,“不必如此,朕也有些日子未曾見到那丫頭了,叫她坐上前來吧。”林寂在皇上問話時本想起身,但見哥哥回了話,她就坐了下去,聞言隻好起身朝自家哥哥走去,此時除了各國使臣都坐在席上,皇上單獨問她,便是要叫眾人瞧見她,她雖避免不了,卻也不能失了忠義侯府的臉麵。“謝皇上體恤。”說完便坐在了林述身側。從她起身時,眾人便有意無意的看向她,早就聽說忠義侯府的世子小姐回了景都,大多從未見過二人真麵目,加上從二人回景都以來,從未有過官員拜訪,也沒聽說二人上過誰的府門,這般低調,更叫人有些好奇。忠義侯在世時,忠義侯府的風光倒是無人能及,如今過世了,往前同僚對其兒女也不見照佛,真真是世態炎涼。
“大姐姐,這忠義侯府,如今倒是有些淒慘,還有林世子和林郎中,父母已逝,從前所謂叔伯又這般薄情,唉,真是有些可憐。”阮沁看了看林述林寂二人說道,眸中還帶著淡淡可惜。阮疏看了看那二人,低聲回到,“那二人不會淒慘的,你還小,許多事你還不明白。”那二人是忠義侯府的後代,本就隨外祖去了雲山,突然回了景都,其中的心思眾人心中都有猜測,不去侯府,是因為當年之事,私下傳過與當今聖上有些乾係,忠義侯府就剩了這二人,再不複往日榮光,沒人會選擇冒著陛下的忌諱去照拂他們,而真正與忠義侯府交好的,想到這,她看了看自己父親,此時也絕不會主動與二人產生聯係。後麵這一番話,她沒說給阮沁聽,她還小,同情的情緒容易滋生,但她長大就會明白,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
阮沁聽了有些不滿,自己生著悶氣,大姐姐每次都說她還小,還不懂,什麼都不給她說,明明她就比大姐小了兩歲嘛,再也不要理大姐姐了。不過她的思緒被門外一聲,“華陽太子,北蘭四皇子,永惠公主到。”給打斷了,她馬上抬起頭看向門外,眾人亦是,阮沁看著三人朝皇上皇後行了禮,像是忘了剛剛的不滿,轉頭向自家姐姐說道,“大姐姐,這華陽太子長得真好看,要不讓她娶了大姐姐吧。”阮疏連忙低聲叫她莫要多言,“這是華陽太子,怎能說娶就娶,今日是宮宴,莫要再說錯話了。”說完她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忠義侯府的方向,又轉過頭看向了大殿中央。
“不必多禮,今日是朕的壽辰,莫要拘謹,先坐下吧。”三人稱是,落了座。林寂看著眼前的歌舞,有些無趣,轉頭便碰上了華陽太子的目光,他衝她微微一笑,以表問候,移開了目光。林寂又看了看他,這傳言倒是實在了一回,就韓梵這相貌,雖比起哥哥差了些,也算百年難得一遇了。
歌舞一畢,北蘭四皇子便起了身,“聖上,此番來景都,自是為皇上祝壽一事,但許是見我年紀大了,還未娶妻,吾王叫我來這一趟若是能娶到皇妃才好,便鬥膽叫聖上應允。”林寂看著他,心神一閃,來了,又看向皇上,隻見他笑了笑,揮手示意四皇子起身,“若是能結得一樁姻緣,朕自也是歡喜的,話雖如此,你可有心儀之人?”安平公主聞言握緊了手中的帕子,閉上了眼睛,果不其然,北蘭皇子回到,“早在北蘭就曾聽聞安平公主賢良淑德,今日一見,十分心悅,故誠信求娶,還請聖上準了在下之請。”趙胤倒是沒立刻回話,反而看向了安平公主,“安平,你意下如何?”皇後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安平,有些心急,雖然安平是淑妃的孩子,但她從小看著她長大,心中絕不願意她遠嫁北蘭,但皇上伸手拍了拍她,她不能說話,也不能出麵了,她看向安平,眼中儘是憐愛和不舍,兩國聯姻,安平不論地位還是年紀都符合,這場婚事,推不掉了,而安平,早在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沒有任何情緒,隻看向了禮部的席位,他今日沒來,她也再沒機會見他了,聽見皇上的問話,她起身跪了下來,抬頭看向他,那是她的父親,也是景淵的皇帝,身為公主,從小錦衣玉食,過著彆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可能為的就是這一刻吧,她就這樣看著她的父親,眼中沒有懇求,一片平靜,“兒臣……願意。”林寂看著她的背影,一時無言,願意?沒有人會願意。
皇上看著她,想起她小時候還曾拖著他去看宮裡的桃花,小時候的安平,很黏他,他收回目光,反手握住了皇後還顫抖著的手,開了口,“既你亦願意,朕便準了。”北蘭皇子聽言,俯身謝恩。
蘇秦看著殿上的兩人,伸手握住了安懷的手,安懷轉身看了看她,又用左手拍了拍她伸過來的手,以示安慰,這些事情,他們改變不了。
林寂看了林述一眼,她希望,她的哥哥以後娶妻不因外物,但因心喜而已。
阮疏心中也有些感慨,這種場景,她不是沒見過,但像安平公主這般安靜接受的,隻讓她更加無奈。但如安平公主,如她,如這景都的貴女,即便入朝為官,身後立的也是自家府邸,又有幾個能嫁與真正心儀之人。
皇後看著安平,眼中泛著淚光,她與淑妃與自家姐妹無異,安平於她,已算半個女兒,如今這般,她心中維餘淒淒。
而永惠公主,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或許她知道,她走這一遭,與這安平公主的結果不會有什麼區彆。
眾人心中各有所想,所有的可惜,憐憫,無奈,都隻配自己知曉,沒人會在此時出聲,三國鼎立之局,任意兩國之間邦交都舉足輕重,沒有人會,也不敢去挽留。
從求娶到許下二人姻緣,韓梵始終未曾出聲,隻像個局外人。北蘭皇子喜得姻緣,見他不出聲,又說道,“怎麼,太子殿下莫非也有心儀之人,想一同求娶?”眾人聽聞又看向了華陽太子,韓梵放下手中的酒杯,“四皇子說笑了,心儀之人,哪能如此容易遇到,在下沒有這種福氣。”眾人聽聞才鬆了口氣,他們景淵可沒有公主遠嫁了,沒了公主,剩下的不就是大臣之女嗎,他們可舍不得。
這場婚事很快被淹沒在了歌舞和眾人的交談聲中,直到這場宮宴結束,無人再提起,一個女子的後半生,就這般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