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朋友,屬於有知識有理想的,這一點,絕對沒問題。
而這樣的人,拋開那些真的想要為理想獻身,乃至燃燒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多的是奔著“時髦”二字去的。
甚至謝宜清本人,就是如此。
被他幾個大耳刮子抽了幾下,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婦興會”給賣了,這如何也算不上什麼硬骨頭。
這不是真的追求什麼理想,或許有之,但更多的,還是覺得做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就是“時髦”,是當代的俊傑之舉。
穿越前,王角在中學做保安,就深刻明白“人不中二枉少年”這句話。
那麼,換個時代,換一條時間線,人還是那樣的人,隻不過“中二”的方式,就有些不同。
和那些在殺龍港喊著“近衛軍上刺刀”,然後就發動衝鋒的“亂黨”比起來,謝宜清的行為,大抵上,就是特彆版本的“中二病”。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謝宜清這個“中二病”仙女兒,應該就是被利用了。
之前可能隻是“情報員”,現在也還是“情報員”,但其重要區分就在於,之前的謝宜清,隻是在玩過家家遊戲,整個廣州城的“詩書傳家”分布,全拿到手,也就那樣。
而現在,根本就是王角身邊的“北鬥定位儀”。
具體誰通過“婦興會”利用到謝宜清到什麼程度,王角是不知道的,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剔除不必要的麻煩。
把謝家的“陪嫁”拆開,這是肯定的。
關鍵是現在,如何應對月台上的那兩幫人。
“金姐,給我化個妝。小苒,拿條繃帶過來,再弄個夾板。”
“好。”
“官人要啥子妝?”
彭彥苒轉身就去拿繃帶和夾板,金飛山則是好奇地問王角。
“蒼白一點,看上去失血了。”
“莫得問題。”
時間緊迫,王角讓彭彥苒給自己的左臂綁了夾板,然後掛在了脖子上,看上去好像是骨折、脫臼,金飛山給自己化了妝之後,都不用做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就是非常的虛,仿佛一夜五六七八次的那種。
都差不多了,王角抄起匕首,在身上劃了一刀,抹了一把血在繃帶上,腰間更是纏繞了一圈,看上去是中了招的。
“小苒,先去知會一聲,就說我馬上下來,在處理傷口。”
“好。”
王角給自己來一刀非常果決,直接把幾個女人都嚇到了,蕭溫一臉的關切,根本不似作假。
“你娃兒弄點紅墨水嘛!你憨哩嘜?”
“閉嘴!”
瞪了一眼金飛山,有些話王角是不能直說的,他給自己突然來一刀,對幾個女人的驚嚇度是最高的,擔心也是最真實的,如果染個顏色,還得讓她們裝出擔憂來,這就是麻煩。
都這個當口了,不對自己狠一點兒,那怎麼行?
連暗地裡下手的是保皇黨、革命黨還是江湖上的香堂會水都不知道,他能怎麼辦?難不成真的就跟謝宜清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較勁?
哐。
彭彥苒打開了車廂門,下車之後,邁步走向了月台,兩邊的人都有起身的,隻是態度明顯不一。
左邊李公館的人,一個個驚魂未定,此刻看著彭彥苒,那是相當尊重,之前在李公館,多少還是有些小覷南海來的土鱉,但是現在一看,該殺的殺該抓的抓,也是狠角色,自然就提起了精神。
右邊“始興縣伯”府上的人,則是表現依舊平淡,尤其是幾個年輕人,依然戴著墨鏡,坐在躺椅裡小憩,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隻是“始興縣伯”府上也是出來幾個人,往彭彥苒這邊走。
“相公受了傷,還在包紮,馬上就好。”
“受傷了?!”
李昪一驚,他剛才從馮令頵那裡聽到的,可不是那麼一回事,說的這位南海殺魚小子,那可是直接一馬當下,背上背一個,腋下夾一個,虎膽龍威,龍精虎猛,這是受傷的樣子嗎?
“相公把防彈披掛給了彆人,腰上中了招,左臂脫臼了,剛剛複位。”
“哎呀!還是趕緊送去李公館!韶關最好的大夫,很快就能過來!”
“多謝李總關心,相公並無大礙。”
彭彥苒話音剛落,就見王角在人攙扶下,緩緩地下了車廂,遠遠地看去,就能看到上身幾乎精赤,隻是套著一件襯衫,一條胳膊用夾板固定,懸掛在了脖子上,小腹上明顯纏了繃帶,血水還在溢出,很新鮮。
“這哪裡像是無大礙的?趕緊去李公館!”
“李總!”
彭彥苒猛地提高了音量,然後雙目盯著李昪,“相公並無大礙!難道李總很想我家相公有事嗎?”
“啊這……”
一時語塞的李昪,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對對,是李某失態了,唐突、唐突了。不過放心,隻要小王需要,一句話,李某立刻安排!”
“多謝李總。”
拱了拱手,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多時,王角到了月台上,一臉虛弱的樣子。
高度亢奮的情緒過去之後,因為突然的劇烈運動,也的確會顯得疲憊,此刻臉上還滿是臟汙,加上各種擦傷,看上去就是隨時要掛掉一樣。
馮令頵見多識廣,心中暗忖:這是失血了啊。
然而王角見了李昪,卻是一副強打精神的樣子,聲音響亮道:“李老板,倒是不曾想再見麵這麼快。”
“快坐下,坐下說話!小王,快坐下!”
“不要緊,我沒事!”
王角這麼說著,攙扶著他的蕭溫則是開口道,“什麼沒事兒,你這傷口不能站著,趕緊坐下!”
話音剛落,剛才還很有氣勢的彭彥苒,竟是一臉擔憂地拿了一張椅子過來,然後在一邊扶著王角坐下。
李昪見狀打量著王角,當即就斷定,王角受傷應該還不輕,也就仗著年輕,不把這些皮外傷當一回事兒。
月台的另外一側,“始興縣伯”府上的人看到了王角,略微做起了身子,然後扶著墨鏡,一人看著王角道:“去,跟這靚仔商量一下,我們的人,是不是放了。”
“是。”
看到“始興縣伯”府上的人動了,李昪側身看著,小聲提醒道:“小王啊,車站大廳你留下的那些人中,有‘始興縣伯’的人,他們應該是來要人的。韶關這裡,‘始興縣伯’講數,一般都是一個人一千塊。”
要說控製住那些人,應該是警察的職責,隻是因為“獅駝嶺錢三郎”的威名,這就導致本地的警察隻要是有點兒江湖消息的,還真不敢如何。
畢竟,苦主在氣頭上,消消氣,也是應該的,犯不著為了那點兒“正義”,就去得罪一個大佬。
那既然不是公對公,就是要看各家的麵子如何。
“始興縣伯”的人調門高,自然簡單粗暴。
王角一臉虛弱的樣子,仿佛沒聽到李昪的話,隻是當“始興縣伯”的人到了跟前,來者先是行了一禮,然後道:“小王相公有禮,鄙人是張家的物流經理……”
“一萬!”
宛若受了傷的野獸,王角低吼著,直接打斷了對方要說的話,“叼尼瑪的一個人一萬,隻要給,帶人走!否則想也彆想!”
“……”
“……”
一時間,彆說“始興縣伯”的人,就是李昪,都是有點兒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