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鎮的編製在外人看來是比較混亂的,然而安仁鎮內部自己卻是對這種混亂十分熟稔,王角看不懂的奇葩規則,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安仁鎮人,廖十兩門清的很。
“廖大哥,這朝嶺寨附近的人家是不是要齊整一些?”
看著大量錯落有致鄉間屋舍,王角發現這裡雖然靠近土匪窩,但住得不差,比“八古集”隻好不壞。
“王委員,那都是土匪家。”
“……”
“王委員彆不信,不做土匪,普通人家想要修這麼個房子還不成呢。”
廖十兩明顯臉色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對王角道,“一般人修瓦房,這瓦,這紅磚,都是要鎮上審批的,你沒有孝敬,片瓦也不下鄉。”
“就不能自己燒?”
跟著的彭顏料好奇問道。
同樣是湖南人,彭顏料是真沒有見過這種的。
“你不是本地人,所以也不知道行市,這裡地上看得見的東西,都是鎮上的,屬於軍產。沒有兵部的批文,可不敢亂來。”
“這可真是……”
一瞬間,彭顏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王角卻是抓住了關鍵,說到底,安仁鎮這裡吃肉的那幫人,真正拿捏住“八古集”等等老卒之後的根子,還是在“確權”一事上。
隻要安仁鎮底下幾萬十幾萬人翻不了整個大唐的天,那麼甭管安仁鎮那些土生土長的還是空降過來的頭頭,裝傻充愣這個權柄也是被他們把持。
朝廷的有識之士,肯定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幫渣滓敲骨吸髓,可如果本地區的總的治理成本要飆升,那大多數有識之士,又會開始玩“難得糊塗”。
國朝是大局,湖南省是大局,衡州是大局,甚至攸縣、茶陵縣都是大局,那麼和那些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幾億的人口比起來,賬麵上隻有十三萬的安仁鎮,自然就是微不足道了。
大局為重。
老卒之後即便出了類似廖十兩這樣的好漢,也是被七大姑八大姨裹挾的不得動彈,縱使渾身都是本事,也是施展不開來。
英雄漢被張家長李家短給蹉跎個幾年,或許還能傲骨錚錚,熬個十幾年下來,等廖十兩也成家立業了,想要給子孫搞一點東西了,這又成了一種循環。
王角甚至可以想象,大香樟樹底下的那些老人家,年輕時候,定然也是有廖十兩這般人物的,隻可惜,時光不再,蹉跎一生。
“廖大哥,這土匪的窩,拾掇得比農家還要好,有點說不過去哦。”
“人家納糧繳稅板正得很。”
嘴上雖然不忿,可眼眸之中,能夠看出來廖十兩的羨慕,不摻假的羨慕。
他是有本事的,那些不如他的人,混得比他還好,他卻要在“八古集”如此糾纏不清,自然會有彆樣心思。
而在這樣的齷齪漩渦之下,尚且能夠該拿多少是多少,王角得承認,這的的確確是條漢子。
和那些個假借“過不下去”而放縱的草莽英豪不同,廖十兩並不掩飾自己的羨慕,但他的理性、人性,都在克製著自己。
這是真的相當不容易。
王角穿越前做保安那會兒,彆說是槍法好、身手好,就是那些剛學了兩招拳擊的小家夥,都恨不得天天盼著有人躥到他跟前讓他展露一下拳腳。
其餘諸如彈弓、弓箭之類的偏門愛好,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