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著臉皮的“安陵散人”,又一次過來拜訪大侄子。
王角無可奈何,歎了口氣,恨不得賭咒發誓:“張先生,我真不是什麼櫻桃公之後,我祖宗怎麼可能是一顆水果?”
“可不能這麼說啊,先祖也是正名在堂的,隻是先祖棄之不用,以示誓言罷了。”
越看王角越有祖宗風範,“安陵散人”見王角臉色越來越難看,於是便道:“好好好,賢侄,你便不是我們這一支的,但你,總算是繼承了操之公精神衣缽吧?”
“操啥?”
“先祖諱德字操之……”
“臥槽……”
一臉懵逼的王角,並非沒有聽說穿越者老前輩字操之,但那都是各種筆記各種傳聞中夾帶的。
萬一是通假字呢?
現在一看“安陵散人”居然就這麼說了,他是真的震驚。
“嗯?”
眉頭微挑,“安陵散人”尋思著,這名字,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咳嗯,我隻是聽岔了。”
王角說罷,心中暗讚:老前輩牛逼,夠霸氣!
說起來,錢老漢好像還沒給自己取字?
雖說自己也無所謂,但到時候真要是搞個封貼取字,怎麼地也得自己先過過目。
不對,傻啊自己,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完全可以自己搞一個正經點的。
王角甚至能夠想象,穿越者老前輩弄這麼個字號的時候,表情一定很豐富。
而且周圍的人還沒什麼感覺,隻有一個人在那裡尷尬,在那裡風中淩亂,還不知道怎麼跟人說。
這麼一想,陡然覺得有點兒爽啊。
這個不當人的穿越者老前輩,難道就是因為字號不合理,於是選擇了報複社會?
想著想著,卻聽“安陵散人”道:“賢侄,認祖歸宗一事,早晚都行,不必急於一時,也不琢磨一世。祖宗灑脫開放,對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一向是可有可無的。你且寬心就是。”
“我真不是……算了算了算了。”
王角實在是沒力氣再跟“安陵散人”折騰了,反正人家也沒有逼迫什麼,正相反,這貨直接拉了一個炮團編製的大炮過來,用不用隨意,反正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而且“安陵散人”還表了態,就這樣的炮,用壞了他包維修,還能從武漢再搞一批十斤炮。
二十斤炮,他能在外地再搞二十門左右。
這聽著就非常的恐怖,王角尋思著,就這樣的實力,跑北蒼省還不得稱王稱霸啊。
可“安陵散人”還真就沒這個心思,一開口就是祖宗保佑,一閉嘴就是踐行祖訓。
聽著特封建特卑微特古板,然而荒誕的是,這貨的祖訓,搞不好在這個時代,還算是先進的。
兩百多年的折騰中,大概就是“思想過於先進無法對外展示”……
“賢侄,還有甚麼需要,你開口便是。修橋鋪路的工程機械,直接從礦上去拉就是;要是打井開渠,我有專業的施工隊。彆看我是在湘南混口飯吃,我在蘇州、潤州,也是有兩家建築公司的。”
“……”
“至於糧秣開銷,都是小意思,我有個朋友,在江西做了個九江銀行,你現在手頭的‘新義勇講習所’,搞得紅紅火火,完全可以發債券啊。”
“……”
“隻要想融資,手續我幫你去跑,到時候打贏了‘靖難軍’‘中央軍’,這連本帶利的,還起來也是沒什麼難的。”
“……”
“我看最近周圍五省的年輕人,都願意往安仁鎮跑,賢侄要是想要再擴大一下聲望,我在劍南、湖南、黔中,都是有些做教育的老朋友。都是官場中的失意人,用起來趁手的很。”
“……”
王角嘴皮抖了抖,輕咳一聲,問“安陵散人”,“這‘認祖歸宗’……需不需要跑去祖墳祭祖什麼的?張子老家在江東,總不能還要去江東吧?”
“心意,心意,祖宗有靈,心意到了,就是到了。磕頭燒紙奔赴黃泉,都是不必要的。自杜總統之後,大唐的喪家飯,多是從簡。大肆操辦喪事的,已經很少見著。縱然是有,也是商賈之流。越是名門,越是從簡,此乃紀念杜總統之意。”
杜總統,乍一聽怪怪的,但實際上,說的是杜如晦。
翻過一些書籍,王角從書上看來的,大抵上,便是自從杜如晦去世之後,喪事大辦特辦的豪門就沒了。
因為越是大肆操辦,越是丟人。
一句話就能懟過去。
你比如晦公如何?
看到這樣的傳說,王角能夠想象,在兩百多三百年前的時代中,能夠以一己之力改變某種生活習慣甚至是風俗,真的是了不起。
更重要的是,杜如晦操作成功這件事情,竟然是在自己死了之後。
承他這一份情的人,兩百多年來,怕不是無數個家庭。
喪事從簡,功德無量。
反正有了杜如晦這個樣板之後,王角尋思著,自己那點破事兒,其實也沒什麼。
又不是喊“安陵散人”一聲親爹,辦大事不拘小節。
認爹流倒是沒什麼。
就是王角變張角,很容易被集火的樣子。
就現在,“靖難軍”跟董太師似的,卯足了氣力要入京搞個大新聞,這早晚都是要十八路諸侯啊。
討董的膽子各地豪強們沒有,但是打著討董的名義,招兵買馬圈地為王的膽子,他們不但有,而且很大。
韶州州長唐烎,便是其中之一。
“安陵散人”的態度,王角其實也在懷疑,這貨是不是在故意裝傻,然後在自己身上押個重寶。
畢竟……
還是那句話,形式不重要,是不是什麼張櫻桃之後,重要嗎?
達成先祖遺誌,這就完事兒了。
重點是這個。
於是,秉承著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王角讓人把郭威喊了過來。
之前叫喳喳說手上沒炮心裡沒底的郭威,陡然聽說自家老爺手中早早就攥著三十幾門炮的時候,直接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