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一轉,王角又點了點辦公桌上的名冊,這是安仁縣的官員代理名單,“鄧處訥之後鄧克,他來做縣長,鄧家人咬著牙也不會認賬,是跟反賊同流合汙。明白麼?”
“這可真是燒腦子啊,不過也應了老爺那句話,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隻是豁出去了,放手一搏。鄧家也好,趙家也罷,還是說馬上就要‘改朝換代’的黃家,他們瓶瓶罐罐比我多,自然不敢放手一搏。否則,以黃世安那個精明的樣子,你以為我們能詐住他?”
“也是,他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得太多。”
“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抓緊訓練。你是軍事主官,打仗的事情,還是要你去執行。”
王角神情也是肅然,“攸縣、茶陵縣要‘剿匪’,我們也要‘剿匪’,贏了就是正道,輸了就是賊寇,你手底下,人頭就這麼多,打成什麼樣子,你自己要心中有數。”
也不是王角故意給郭威壓力,他也不是輸不起,隻是已經淘汰過多次的“安仁新義勇”,算得上很有理想、思想的隊伍,被絞殺了,著實太可惜。
有些十五六歲的孩子,跟著過來玩命,王角若非強行讓自己心腸堅硬起來,否則根本無法承受這種詭異的矛盾。
十五六歲,在他穿越前,不過是一個中學生的年紀。
初中畢業,剛上高中,風華正茂,本該是讀書、追星、打球、呼朋喚友的年紀,卻在這裡,為了一個虛頭巴腦的理由,一半激情,一半茫然地拉開了槍栓。
總算,這懵懵懂懂的隊伍,並沒有懵懵懂懂的敵人,敵人是如此的具體,於是隊伍竟然微妙地團結了起來。
“老爺,要是……我敗了呢?”
“敗了,就收拾殘兵,再打。”
王角神情肅然,“這世道,除了嘴要會說,還是要看能不能打。你手裡沒有槍杆子,想跟黃世安講道理,你講得通嗎?敗了不可怕,敗了不敢再打,這才可怕。”
“老爺!我……”
“發誓的事情,跟我說沒有意義,去跟你的兵說,你是團長,你讓他們往東,他們是不能往西的。而我,就是想方設法,幫你‘郭雀兒’補兵、補槍、補彈藥。希望你‘郭雀兒’不要有彈儘糧絕的時候。”
“是!”
郭威離開講習所的時候,附近客舍的人看到了他,其中就有神情複雜的鄧克。
此時,客舍茶亭下,外地來的幾個年輕人,都是好奇地問鄧克:“鄧兄,剛才那人,身手真是不錯,翻身上馬說走就走。”
“他就是郭團長。”
“他就是‘郭雀兒’?!可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說起來,不是說要公審黃世安麼?怎麼我看這裡的熱鬨,不像是要看怎麼處決黃世安,更像是誓師大會啊。”
“那邊津渡已經開始盤查外來人員,幾個平整曬糧的地方,堆的都是獨輪車、板車,這是要乾什麼?氣氛這麼凝重。”
“難道真是要打仗?”
“打誰?”
“‘靖難軍’啊。”
“狗屁,‘靖難軍’哪裡有這麼快來這裡,再說了,‘靖難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路不好走,也沒什麼油水。”
“但看上去就是在動員,我看不少人家,都在節省口糧,你看河灘上的步操訓練,那些可不是新義勇,隻是聯防隊。”
這些外地的年輕人你一嘴我一語,說著說著,把即將成為安仁縣縣長的鄧克,嚇得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