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文的瞳孔,直接變成了方的。
那是什麼的形狀?
那是開元通寶的心靈,那是開元通寶的窗戶。
“這種事情,我說給你聽,絕非是有意炫耀,也並非是故意詐你。小李什麼性格,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還是有數的。”
抄起酒壇,給李彩文又是滿上,甘正我接著道,“不過,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小李,王委員長的行事風格,你應該清楚的。你在桂州的寨子,現在還能維持。但如果哪天王委員長打過來,你又首鼠兩端,你必死無疑。”
“……”
“安仁鎮鎮將黃世安,你跟他這麼熟,你該不會認為自己的實力,比黃世安還要強吧?王委員長的實力,更不可能停滯不前吧?”
“這……學長,寨子中那些師公,嗓門比我還大。東邊十月初一,我們十月十六,都是要祭拜盤王的。做這種事情,我這個朝廷敕封的豪帥,其實不如師公。”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決心了……”
拿起酒碗,話裡有話的甘正我,淺飲了一口。
“……”
臉色驚變的李彩文沒有說話,他在猶豫,他在思考。
在甘正我麵前裝瘋賣傻,相熟的時候還好,可如果要鬨掰,那就不好說了。
瑤寨的“師公”,就是祭司,掌握著通神告天的大權。
如果李彩文隻是為了撈錢,祭司們也挺高興,豪帥出去搶劫,回來了分贓,少誰都不能少了他們。
可李彩文要是求“富貴”,那就是提著腦袋乾活。
放三百年前,這就是要造貞觀大帝的反,這事兒能乾?
怕不是豪帥腦袋直接被祭司們剁了,然後送去廣州都督府,再讓耿國公馮盎幫忙上表請罪。
現在麼,又是另外一種情況。
祭司們本身也是讀過書的,他們對外界的發展,非常清楚。
但讀了書,不代表他們就不會選擇蓄奴。
恰恰相反,瑤寨百分之三十的土地,其實是掌握在祭司家族手中,李彩文這樣的敕封豪帥,大概也就是百分之十不到,然後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土地,掌握在“土兵”手中,也就是貴族武士階層。
剩下的土地,才是普通瑤人家庭掌握的。
而祭司家族的大頭收入,來源於“苛捐雜稅”以及高利貸。
李彩文這個豪帥拜哪個山頭,可能都沒風險,就是拜王角這座山頭,得想清楚。
他人在桂州,會不知道“湖南省護國委員會”的成立?
他人在桂州,連黃世安這個安仁鎮鎮將是被王角乾掉的都知道!
可正因為知道,李彩文此刻才會陰晴不定,甚至想放甘正我冷槍。
也就是知道甘正我的能力,所以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隻是八萬元,那今天喝完了這碗酒,還是學長學弟,以後交情,也就止於此。
至少沒撕破臉。
可要超過八萬元,就不是他們喝的這碗酒,就能解決問題。
少不得寨子中的師公們,得喝一碗送行酒、斷頭酒。
不然不行,因為沒有哪個師公願意放棄豐厚的收益。
他們可以繼續吃著洛陽的奶油餅乾,吃著廣州的點心,甚至還能吃蘇式月餅、江西果子、湖南蜜餞,並且用著水庫發的電,然後點亮家裡的每一盞燈,再然後,看著窩棚中五六七八個吃著米粉糊糊的“傭人”,繼續明天進山下水乾活。
瑤寨,沒有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通鬼神的師公,還有乾活的家奴。
“怎麼?還沒想好?”
輕笑的甘正我,眼神帶著戲謔,看著猶豫不定的李彩文。
“我要當師長!!”
李彩文突然梗著脖子,像是發毒誓一樣,看著甘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