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家的仵作娘子!
這聲“阿娘”叫得徐靜忍不住沉默了片刻,最終暗歎一口氣,蹲下一把將這小娃娃抱起,看到他瞬間憋不住要揚不揚的嘴角,好笑道“小哭包,這樣滿意了嗎?”
蕭懷安頓時有些焦急道“我不是小哭包,我平時都不哭的,阿爹知道!”
說著,連忙轉頭巴巴地看向一旁的蕭逸。
看著麵前這對母子,蕭逸心裡陡然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一會兒,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蕭懷安的嘴角這才又揚了起來,看向徐靜,一臉“我沒說謊吧”的小表情。
徐靜“……”
她一時還不知道要怎麼同時應付這一大一小,輕咳一聲道“好,不是就不是。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罷。”
就在她抬腳要往前走時,蕭逸突然抬手攔了攔她,“我坐馬車過來的,坐我的馬車回去罷。”
徐靜其實早就發現了停在巷子口的那輛馬車,坐在車夫位置的有兩個人,一個正是東籬,此時這小子正一臉仿佛便秘了十天的表情瞪著她,因此聽到蕭逸這麼說也不意外,隻是多少還是有些尷尬,“呃,陳虎和吳郎君呢?”
他們這些天一直在暗中保護她。
方才那些事,他們不會都看到了吧??
仿佛知道徐靜在想什麼,蕭逸看了她一眼,道“我方才把他們打發走了,晚一些,他們就會回你家。”
知道他們沒有看到方才那一幕,徐靜暗暗鬆了口氣,出口的話也鬆快了許多,“行罷,那勞煩蕭侍郎了。”
從杏林堂回她家還是有一段路程的,平時她一個人走走就當鍛煉身體了,然而此時她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娃娃,徐靜隻怕走到回去她的手也斷了。
這時候沒什麼好矯情的。
見徐靜沒有拒絕,蕭逸的心也莫名地鬆了鬆,道“走罷。”
說著,率先往前走去。
徐靜抱著蕭懷安跟在他後麵,努力無視從馬車那邊飄過來的視線。
東籬那小子對她的態度她早就習慣了,也懶得跟他計較什麼。
她此時不習慣的,是另一道視線。
那道視線的主人就坐在東籬旁邊,看著和東籬差不多大,麵容卻比東籬要和善許多。
此時他正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她和她懷裡的蕭懷安,仿佛看到了什麼無比感動的事情一般,淚水不停地在眼睛裡打轉,甚至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條白得反光的手帕,狠狠地擤了擤鼻子。
那表情,就跟媳婦熬成了婆似的,讓徐靜分外不適。
蕭逸身邊怎麼那麼多怪人?
她倒寧願他身邊的人都像東籬一般,簡單粗暴好對付。
她努力心如止水地上了馬車,幸好馬車還算寬敞,她抱著蕭懷安坐到了靠窗邊的位置,蕭逸則坐在了他們斜對麵。
蕭懷安一副“有娘萬事足”的模樣,緊緊地抱著自己阿娘的脖子,靠在阿娘身上不說話。
見他們坐穩了,蕭逸才沉沉地道“走罷。”
馬車開始緩緩地往前駛去。
徐靜不想和對麵的男人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睛一直盯著窗外。
在馬車行駛到大路上時,她突然見到,在杏林堂對麵,站了兩批人。
杏林堂今天的義診已是結束,便是還有一些病患不願意離開,人也是比白天時少了許多,也就顯得那兩批人,格外顯眼。
更彆說,那兩批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來求醫的。
卻見他們先經過的那批人是三個,站在正中間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方臉粗眉,身材健碩,頭戴濮頭,穿著一身墨色圓領袍服,一雙眼睛黑沉沉地帶著幾分陰狠地看著她。
他顯然知道她是誰,並且,對她滿懷敵意。
徐靜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眼神微涼。
接下來經過的那批人是四個,其他三個人都是正值青年或壯年的男人,他們三人均圍在須發已是蒼白的一個老者身邊,那老者身材瘦削,留著長至胸前的長須,雖然麵容蒼老,眼睛已是帶上了幾分渾濁,卻依然炯炯有神,腰背挺直,也定定地看著她。
徐靜微微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