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歲寒,琅琊關外的寒風凜冽,西北風刮得人臉頰生疼,不過久居此地的軍民卻早已習慣了這番風貌氣候。
此地乃是南朝天宸皇朝的邊境極北之地,也是整個國境四方中最為寒冷的地方。
每年從十月下旬開始,琅琊關的雪就開始一場接著一場的下,幾乎不曾稍事停歇。
這也是整個南朝天宸降雪最多的地界兒,若是往南邊再走上幾百裡,便少見清雪了。
琅琊關內外每每進入臘月底,這片天地似乎也會更加寒冷了一些。
站在琅琊關的城牆上抬眸看去,城牆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蕭索。
再往北邊數百裡越過幾處山脈,那便是北朝邯庸人的地盤了。
琅琊關守將彭蕭輕輕呼出了口熱氣在自己掌心,然後放下手掌出神的望著塞外漫無天際。
他的親信、琅琊關果毅校尉彭英此時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彭英喟歎道:
“蕭哥啊,一晃你在琅琊關也待了十年,這十年間連崇州都沒怎麼回去過。
誰能想到你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離開琅琊關,居然是要去昭歌城娶妻。”
彭英說話間的語氣十分隨意,因為他不僅是彭蕭的親信,更是他的族弟。
他同樣也是來自崇州第一大族彭氏的公子,嚴格算起來,他應該是彭蕭的堂弟。
彭蕭聽到這句話,心下微微悵然。
是啊。
不知不覺間,他已在琅琊關待了整整十年之久。
他從當初那個十三歲的半大小子,已然變成如今足以獨當一麵的南朝將軍。
彭蕭輕聲歎氣道:
“.是啊,說來當年也是托了我舅父的福,我才能自幼便拜在恩師座下,十三歲時隨他來到這南朝北境琅琊關。
如今一晃經年流逝,十年生死茫茫,師父英靈在天,我總算不曾辜負他老人家的教誨。”
彭蕭如今雖然名義上是琅琊關的副將,但是實際上琅琊關內外軍務都是他在做主。
因為主將乃是琅琊關旁第一大郡潯陽郡的郡守元青宏兼任的。
元青宏本是文官出身,兼之要統籌潯陽郡庶務和琅琊關軍事錢糧,所以元大人其實鮮少插手真正的軍事。
至於彭蕭這個名義上的副將,在琅琊關的軍事之中也一直是主導地位。
他雖為副將,實則領主將之責。
彭蕭更是世代駐守邊境、為南朝立下汗馬之勞的潯陽謝氏中大將軍謝煥臣的親傳弟子,在軍中更是人人敬服。
彭蕭十三歲時,便隨著師父謝煥臣來到琅琊關。
哪怕後來謝煥臣沙場戰死,他依舊沒有離開這片貧瘠的邊關,而是依舊秉承師誌,繼續留在這刀光血影的疆場上,守住南朝天宸最北也最危險的國土。
記憶中的家鄉崇州究竟是何等風土人情,如今的他早已逐漸淡忘。
唯有天宸至北之地的風霜,現今才是他最為熟悉的。
彭蕭也因常年在邊塞軍中效力,以至於已經二十三歲了還未成親。
不成想時隔多年,天子居然會下旨賜婚,欽點他為當朝駙馬。
彭英笑著道:“琅琊關這麼多年在蕭哥的駐守下,風調雨順、一派祥和,若是謝大將軍在天有靈,定然為蕭哥驕傲。”
誰知彭蕭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神色坦蕩的笑了笑,不肯居功。
“琅琊關這幾年的安寧平和亦非我之功,乃是千歲殿下和南墟大祭司威名遠揚,震懾了四方宵小之輩不敢肆意妄為、犯我邊疆。
亦是因為數十萬謝家軍將士化整為零,散落於國境四方邊關,始終不忘護國為民的本心本命。
而我,也隻是這數十萬將士中的一個,儘我職責罷了。”
聽到這番說辭,彭英自然也是無從反駁的。
如今剛剛及冠的果毅校尉是在自己十五歲那年來到琅琊關的,如今也不過在軍中效力五年,正是活潑的少年人心性。
彭英此時聽到彭蕭之言,當即一臉興奮和羨慕的道:
“啊!蕭哥!你說你這一次進昭歌,能不能見到‘千歲劍仙’啊!
——你本就是謝大將軍的弟子,如今又是要進京去做‘千歲劍仙’妹夫的,如此這般親上加親,總歸能見上長公主殿下一麵罷?”
彭蕭微微一怔。
他思忖片刻,最終還是不太確信的搖了搖頭。
“.我曾聽聞千歲殿下這兩年來,仿佛一直在神台宮的神殿之中閉關。
一來是在為國觀星祈福,二來也是為了穩固道心和武道境界。
隻怕我這一次奉旨入京尚主,也未必能見到千歲。”
divcass=”ntentadv”彭英聞言臉上的欣喜登時一頓,他搔了搔頭,道:
“……也對啊畢竟‘千歲劍仙’早些年武道境界提升得實在太過迅猛了,總歸是有些傷身體的。”
彭蕭喟歎道:“是啊,更何況千歲殿下的佩劍乃是重達千斤的‘山河日月’,隻怕積年累月的辛苦練劍下,難免也會有些痼疾舊傷。
前些年南北和廟堂上的局勢不穩,千歲自然根本無法靜心悟武穩固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