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劍書!
時至八月十五,傍晚。
夕陽懸高山之上,將那林間古刹映得一片金紅,有如佛光天降照耀大地。
見到這般景致的人,按理來說,本該慶幸自己好運將至。
但此刻不論山巔、山下之人,似是泛起了一股死氣,壓抑且沉重。
王重照例帶隊禦騎出營,他臨走前還確認了下那位烏夜騎將領的動向,確保對方沒有生疑後,他便開始朝東麵山道行去。
原本二十餘騎的巡視隊伍,隨著王重一路向前,開始逐漸變多
五十、過百、兩百、五百
等到王重行至山腰之時,已是八百精騎出現在了山道兩側,全數將身形藏匿在密林當中。
倘若從山腳營地看過來,根本看不出這山道之上,居然隱藏了這麼多人。
王重向身側的隨從出聲問道“營地那邊,如有情況務必先穩住那人,待事成之後我自會請罪。”
隨從聽得“請罪”二字,隻是稍作猶豫,很快就抬手捶打在了胸甲之上。
“末將定不負將軍所托!”
“也告誡好留於營中的兄弟,不可與那人發生衝突,諸事待我回營再議!”
“得令!”
隨從呼喊一聲後,立刻拔轉馬頭向山腳奔襲而去。
王重看著那個最得力的下屬走遠後,環視一圈將自己這些年的親信全數收入眼中。
他沉聲說道“此舉有違軍令非但無功,甚至有罰,但王某不願看昔日袍澤含恨死去,今日便請諸君隨我,給他們一個痛快!”
在其周圍的八百精騎,皆是高舉手中長槍,以此回應王重的念想。
炎陽兵卒隻能折戟沙場,不可受得如此屈辱,最後因無戰而亡!
王重轉頭看向山巔的珈藍寺,以左手抽出佩刀,身側立即行上一騎,用布卷將其手掌和刀柄固定住。
被那周標斷臂一事,雖已過了快一個多月,但這左臂揮起刀來,仍是不太順暢。
王重將長刀指向珈藍寺,輕喝一聲“眾將士,隨我衝鋒!”
話音剛落,這位獨臂將領率先禦馬前衝。
身後的八百精騎也隨之而動,在韁繩的扯動下,戰馬一往無前。
無數嘶鳴聲頓時響徹山腰,驚得林間鳥獸四散,但凡是一個活物都原地東側,向其餘地方逃竄而去。
這麼大的動靜,當然會引起山巔和山下的注意
留於山腳營地的那位烏夜騎將領,緩步走出了自己的營帳,他看著山腰上奔襲衝殺的東都騎軍,臉上泛起了一抹怪笑。
與此同時,在其周圍立即有了不下五個人,開始暗中留意他的後續動作。
這位烏夜騎將領極為識趣地重新返回營帳,像是不打算插手王重的密謀之舉。
而山巔的珈藍寺內,早在王重出營集結人馬時,管驍等人就已查探到了其動向。
在他的安排下,周標和鄭寬兩人早早地就將人手調離寺廟,此刻廟宇之內唯有管驍一人督戰,連同準備首戰的二百甲士。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王重帶兵就已衝過珈藍寺正門所在。
看著在正殿入口處擺好軍陣的甲士,他揚起手中長刀,示意後方騎兵停步等待。
管驍就站在正殿台階之上,剛好與王重對視了一眼。
他出聲道“王大將軍多年不見,剛一見麵就殺了我那胞弟,是要給管某一個見麵禮嘛?”
王重呼喊出聲“軍情探子不可斬乎?”
管驍言道“可以那就不用多言了,來戰便是!”
王重悶哼一聲,將手中長刀向前一揮,在其身側立即有百騎前衝而去!
如果說先前的山道之上,因為有樹叢攔阻,騎兵不好衝陣。
而此刻寬廣的珈藍寺內,就成了他們最好的練兵校場。
戰馬的鐵蹄將一塊塊地磚踏碎,徑直衝向了那些列陣以待的河北道甲士。
管驍呼喊一聲“右衛向前,正衛退後!”
固守軍陣聞聲變陣,開始依照著東都騎軍的行進路線,逐步改變陣型。
隨著兵刃碰撞聲響起,兩軍交戰一觸即發!
起初,在管驍的指揮下,甲士抵禦騎軍衝殺還算有所成效。
可在東都騎軍一次又一次的衝陣過後,人數本就處於劣勢的河北道甲士,開始出現軍陣潰敗的跡象。
王重時刻留意著管驍的指令,因為他知道此刻那周標、鄭寬之流,定是被管驍藏於暗處,自己如若貿然強攻,稍有不慎定會遭其反噬!
在珈藍寺戰事爆發的同時,原本藏匿在山腰西南麵的鄭寬等人,卻發現了一支行蹤詭異的隊伍。
並且鄭寬可以斷定,這一隊人馬是故意將身形暴露給他們的。
或者換一種說法,是他們先發現了自己,而後才準備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