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軼事!
趙佶這次不但召集了政事堂的諸位相公,連蔡京也召回,兩製以上的大臣也悉數參加。鹽法彆說對於大宋,曆朝曆代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關乎國運,不可不慎重。
大慶殿內,一眾臣子們們都被賜坐。上麵是趙佶整理的資料,關於大宋鹽法的現狀,趙佶咳了一聲說道”諸位,而今鹽鈔日賤,國庫收入頓減,諸位有何看法?”
作為分管財政的三司使,呂惠卿肯定要發言的。呂惠卿說道“官家,此事之前也發生過。神宗時就曾有過,當時朝廷也能處理。”
趙佶問道“神宗時朝廷如何處置的?”
呂惠卿說道“熙寧十年決定“儘買舊入官”,持舊鈔要先到解州榷鹽院並池場進行對照登記,方可出賣。收買的方法是三分支還現錢,七分依沿邊入中鈔價,細算合支價錢數目給與新引,由市易務下界書,填給付商人,令於解州請領鹽貨。也就是說朝廷以三成現錢收買多餘鹽鈔並兌換給商人。已領出鹽的商人,要進行貼納,即東南每席鹽再交錢2500文,西鹽一席再交錢3000文,由國家發給憑據。方可銷鹽。”
趙佶點頭,這個辦法隻是權宜之計,並不能解決長遠問題。韓忠彥說道“官家,由國家收買鹽鈔,是不得已之法。根本之策,還是控製鹽鈔濫發,三司度支要有計劃,每歲發出多少鹽鈔,能領多少食鹽,必要有數,否則每次濫發之後,朝廷又要花費巨資回收超發的鹽鈔,長此以往,朝廷的信譽何在?”
韓忠彥說得在理,大宋朝廷對於鹽鈔,真的就是斂財的手段的而已。一旦缺錢,朝廷就會大量發行鹽鈔,獲取錢財,根本不管拿到鹽鈔的商人是否會破產。趙佶看過一些奏報,這些被朝廷坑害的商人,下場非常之慘。據奏報中說,這些商人“行鹽鈔法,朝行夕改,背是今非,以此脫賺客旅財物道途行旅,謂朝廷法令,信如寒暑,未行浹旬,又報鹽法變矣鈔為故紙,為棄物,家財蕩儘,赴水自縊,客死異鄉,孤兒寡婦,號泣呼天者,不知其幾千萬人,聞之者謂之傷心,見之者為之流涕。”
趙佶雖然要整頓鹽法,提高國家財政收入,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希望竭澤而漁,把商賈們逼到絕路,那國家離崩潰也不遠了。趙佶說道“韓相說得在理,國家發行鹽鈔,本意是為了收取鹽稅,保障國用,要是逼得商賈破產,百姓淡食,朝廷毫無信用,吾不為也!”
趙佶是要搞錢,但是榨老百姓油水,刮地皮的事情還做不出來。趙佶想起那支醉太平,將裡麵的大元換成大宋,說道“皇城司曾得一市井曲子,令吾毛骨悚然,諸位可以聽聽。”趙佶緩緩唱道“堂堂大宋,奸佞專權。開河變鈔禍根源,惹黃巾河千。官法濫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混愚賢。哀哉可憐!譏貪小利者,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麵細搜求,無中覓有。鵪鶉嗉裡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虧老先生下手!
這曲子本是諷刺元朝暴政的,十分辛辣,果然,一眾大臣臉上都不太好看,章惇更是上前說道“官家。這是反詩,當遣皇城司急拿捕之。”
趙佶笑道“若百姓衣食無憂,彼輩些許言語,何能為也?若是吏治腐敗,百姓怨聲載道,一夫作難而七廟隳,不過步胡亥、隋煬故事耳。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孟昶一亡國之主,猶知此節,卿等能無慮乎?”
趙佶的話讓一眾臣子都麵露凝重,韓忠彥說道“官家得明此理,天下黎民百姓之幸也。”趙佶笑著說道“諸位還是想想如何解決鹽鈔之事吧!”
蔡京出班說道“官家,臣以為鹽鈔濫發,非是一時一世之事。回收濫發的鹽鈔,也急不得。臣以為,虛鈔並非無用,雖然不能給與食鹽,但是官府也可以給商人其他禁榷之物,聽其發賣。臣請置買鈔所於榷貨務,凡以鈔至者,並以末鹽、乳香、茶鈔,並官告、度牒、雜物等換給。末鹽鈔換與五分,餘以雜物而舊鈔止許易末鹽。官告仍以十分率之,止聽算三分,其七分兼新鈔。”
蔡京的意思趙佶明白了,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鹽鈔也是一種貨幣,隻是它代表的一般等價物不是金銀,而是食鹽,對於商人來說,能換到錢財,食鹽也罷,還是茶葉、乳香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並沒有什麼區彆。蔡京認為將多發的鹽鈔用朝廷禁榷的其他物資予以兌換,隻要鹽鈔能夠兌換出等價物資,商人有利可圖,那麼鹽鈔就不會貶值,朝廷依舊可以通過發行鹽鈔斂財。
蘇轍問道“蔡發運,朝廷多發的鹽鈔,不知凡幾,市舶司和榷貨,能這麼多物資嗎?若是商人執意要兌換食鹽,又當如何?”
蔡京笑著說道“蘇相所言,臣也想過。臣以為可行貼納、對帶、循環之法。貼納即貼輸現,如陝西鈔易東南末鹽,每百緡用現錢三分,舊鈔七分。對帶即帶行舊鈔,商旅赴榷貨務換請東南鹽鈔。貼輸見緡四分者在舊三分之上,五分者在四分之上。且帶行舊鈔,輸四分者帶五分,輸五分者帶六分若不願貼輸錢者,依舊鈔減價二分。”
蔡京的辦法說白了還是儘量拉長鹽鈔兌現的時間,現在鹽鈔濫發最多的地方就是陝西,蔡京準備將陝西多發的鹽鈔用江淮海鹽兌換,但是可不白換,商人們要想用陝西鹽鈔換江淮的海鹽,隻能用七成的鹽鈔,還得支付三成的錢財才能拿到食鹽。或者對於那些不願再支付錢財的商人,直接減去鹽鈔票麵的20支付給商人。
怎麼說呢,不要臉肯定是不要臉,但是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除非趙佶自己掏錢把所有濫發的鹽鈔都買回來,保證鹽鈔都能足額兌現,似乎也沒什麼彆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