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黎西部,明鏡宗。
與外界截然不同,呈現半透明狀的冰晶雪花在這片土地飄落,然後又融化為水汽。
隨著一支明鏡宗的武者隊伍穿過天空,塑造雲層,原本彌蓋整個天穹的陰雲都化作了一麵晶瑩剔透的鏡,而從中飄落的雪花也化作了近乎於透明琉璃一般的晶,天上驕陽的熱力被雲鏡聚焦,將本應寒冷的明鏡宗周邊土地變得溫暖如春。
這等改天換地,重塑自然氣象之手段,自然是為了那十年一度的真傳大比。
年末將近,真傳大比將開,諸多在外冒險的弟子與真傳從北疆乃至於北玄祭洲的各地歸來,而環繞整個明鏡宗的塵黎城市群與城鎮鄉村亦是都逐漸活躍起來。
古老的宗門恒久統治著這片土地,曆經諸多災劫而不倒,在那些同樣曆經漫長歲月的塵黎部落眼中,明鏡宗就是天,就是神,就是秩序本身。
它的興衰喜怒,便是這片天地的興衰喜怒,故而當明鏡宗宣布,又一次大典即將展開之時,它所轄之地的萬民也因此而熱切地歡喜起來。
真傳大比,並非是正確的名字。
準確來說,它隻是明鏡宗十年一度的醮祭大典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在這大祭中,明鏡宗會祭拜曆代祖師,皇天後土,四方天靈,諸星列宿,以得古今未來天地之正氣;且大開門廳,對整個塵黎開放,招收符合要求的弟子,廣傳教化,演傳己宗大道之威名。
在最終,明鏡宗還將以宗門之力,規劃明鏡宗未來十年內八方各地的天候走勢,避免極端的旱災寒災,洪災蟲災等情況發生,定世道清平之法理。
告祖師,祭天地,興教化,定世理。
簡單來說,明鏡宗要通過這個大典,向天道世人展示自己的力量和傳承:我傳自祖師,世係明朗;我祭祀天地,正道名門;我廣傳教化,後人不絕;我治理四方,太平清明。
這,便可在冥冥中,甚至明確無比地從天地人心中,獲得虛無縹緲的‘氣運’。
大典越是隆重,越是來者眾多,越是廣受歡迎,氣運就越多,也即是,願意加入明鏡宗的人越多,明鏡宗的敵人越忌憚,天道降下的命格種也愈發強大。
真傳大比,不過是後人向先祖展示自己實力,招生時展示給塵黎萬民的一次表演賽,證明年輕的真傳‘不遜前人’,這一代宗門執掌者‘可育來者’的儀式,理論來說,重要程度並不高。
隻是。不過,對於塵黎普羅大眾而言,整個醮祭大典中他們唯一能看懂並且完全理解的,還就是隻有這個‘打起來相當好看的大擂台’。
明鏡宗山門內,老牌的八峰山下諸城,大典前的氣氛已經濃烈至巔峰,幾條主要大道上已經掛起了明鏡宗的鏡中日月之旗,各殿武者正在維修改建城市中的陣法,微調地脈走向,保證在大典之時,整個城市都能倒映出海市蜃樓,浮現在天上的‘穹鏡’中。
在那時,整個明鏡宗都將被倒映在天上,以契‘映鏡通天’之吉兆,而在大典開始時,倒映了整個明鏡宗的穹鏡將會聚焦天日之光在明鏡山頂端,薈萃‘大日紫炁’,籠罩整個明鏡宗,讓所有來訪者,無論男女老少,是否武者門人,全部都能被滋養些許,緩解病痛,增益元氣。
如此與民同樂,所有人都可以受益的大典(甚至還是本地官方節假日不會調休),自然會迎得所有人的歡迎,隻見家家戶戶門口都懸掛各式各樣的明鏡,孩子們在街頭用光鏡,一種可以用靈石殘渣邊角料製造的發光筒互相照射,模擬術法攻擊,一路歡笑著跑過街頭巷尾。
而在路旁,宗門門人的家屬與武者穿著外黑內白的官方儀典服飾,談論著最近的大事與新聞。
“這次真傳大比,能奪得第一的肯定是安靖,有伴生神兵,也有過逆伐神藏戰績,我看擂台上真的遇到上一代神藏真傳也會贏!”
“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真傳現在是實權峰主,他早就和其他年青一代的真傳較量過了,沒一個能打得過他的!這次真傳大比,他大概率隻打一個表演賽,真的要上場,誰能和神命比?”
“對,現在安峰主那可是在台上觀典的那批人,看各位真人真君的表現,這位未來恐怕就是咱們明鏡宗空閒五千五百年的新宗主了!”
明鏡宗自乘光天君卸任宗主,成為太上長老後,就沒有宗主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前門主現太上長老就是明鏡宗說一不二的話事人,再來一位宗主毫無必要,除非他也有天君之資,故而五千多年來,明鏡宗一直都是五峰六峰,到後麵就是八峰峰主商議共治。
上一代的羲一真君,曾是最有機會成為明鏡宗宗主的人,乘光天君也相當看好他,可惜早些年受了重傷,壽命有損,如今沉寂了數十年,或許是……已經坐化了。
“唉。”
想到這點,一位曾經見過羲一真君當年雄姿的老人長歎一口氣:“真君他老人家一生肆意張揚,真希望他的最後一步能驚天動地,而不是這樣默默無名地離開。”
這話聽上去不禮貌,實際上在懷虛界卻是對武者最大的祝福和期望,周圍的眾人也都紛紛點頭,為羲一真君祈禱:“皇天在上,萬望真君一生如若景皇,升乃煌煌,落亦燦燦。”
安靖被所有真君乃至於宗門老祖乘光天君看好,甚至越過了目前仍然行蹤不明的明光塵,預定為了下一代的宗主這件事,基本已被整個宗門上下知曉,所以大家聽見安靖不與年青一代比較,而是隻打一場表演賽後,除卻遺憾,也感覺理所當然。
這些理解不了整個塵黎大勢的普通人,從出生到死亡,都見不到幾次真君亦或是真人隕落,在他們的視角中,自己生前明鏡宗是如此,死後明鏡宗自然也是如此。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時代,正位於狂風驟雨的前夕,而他們將要經曆的百年,必然是最為波瀾壯闊的百年。
不過,卻並非是所有塵黎人都無法預見。
總有一些隱約能察覺到大勢的人,知曉自己處於怎樣的時代。
明鏡宗山門。
“老天爺啊……原來宗門如此強大……”
塔古部酋長,塔廓狼肩膀上趴著一條不知道是鯨還是企鵝,黑白二色,有翼長尾的奇特生物。
這生物表麵掛滿了黑白羽毛,乍一看還以為是某種怪鳥,但若是認真端詳一段時間,就可以察覺這羽毛不過是偽裝。
一人一‘鳥’站在明鏡宗宛如回廊之鏡的山門下,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慨:“僅僅是這個山門,就比咱們部落的後山還要高了——小企,你也這麼覺得吧?”
“啾!”小企發出了一點也不和它體型相襯的可愛聲音,還非常活躍地撲騰了一下——也就塔廓狼是巨靈種,不然尋常塵黎人這下指定要被拍翻在地,斷幾根骨頭也不是不可能。
“老安的兒子居然如此厲害……俺們過來,會不會被人看不起?不,老安兒子肯定不至於這樣庸俗,但我們就這麼過去,應該會被攔住吧?”
塔廓狼看似粗獷,實際上心思頗為細膩,他倒不是真的患得患失,害怕自己進門沒辦法見到安靖,隻是隨口一語,和小企開玩笑。
因為他身上有著安靖白輕寒那邊轉交的信物,隻要展示,明鏡宗便會通知安靖。
至於他為何會來此,主要也是因為小企。
這頭安千山從龍蛋孵化的‘幼龍’在誕生之後很快地長大,平日也不吃什麼食物,隻吃一點魚肉和嫩葉,更多的是日夜吞吐日月精華。
不過,當小企來到三尺長後,吞吐精華就有些入不敷出了,原本肥肥胖胖彈彈的小企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安千山與塔廓狼兩人對此十分憂慮,不過他們意外發現,小企居然會在半夜狩獵那些幽冥鬼怪,吞食它們的精華,維持自己的狀態。
毫無疑問,小企對幽冥鬼怪的克製幫了塔古部大忙,相較於其他忙於對付那些怪物的塵黎部落來說,塔古部甚至還在這期間擴大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得到了不少鬼怪靈核,發展速度更快一籌。
但,這顯然是有後患的。
安千山知道,小企應該是潢洋宗真人夥伴,那頭黑龍所留,雖然完全看不出兩者之間的形象有什麼血脈關係,但小企源自真人太虛法器中的龍蛋這點確鑿無疑。
當小企暴露後,潢洋宗的人會有極大可能將其要回,而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培養這頭神異的‘幼龍’——吞食鬼怪精華隻能讓小企‘不餓’,但卻無法繼續成長,而且小企的狀態正在以緩慢的速度下降,若是再不解決問題,過不了多久,它或許就會虛弱到鬼怪都無法捕獲了。
事已至此,隻能問詢安靖。
安靖也不知道具體辦法,今衍華和絳紫極如今隱藏在明鏡宗,也不能出麵幫安千山看,所以隻能拜托塔廓狼帶著小企來到明鏡宗,親自讓今衍華和夜魄真君看看。
至於為何不是安千山親自帶過來……
安靖對塔廓狼實話實說:大典時期,明鏡宗或有大事發生,若是安父在場,被人刻意針對,想要保護實在是太過艱難,反倒是塔廓狼來了,他還有餘力庇護些許。
當然,兩人也可以等到大比之後再來,到那時,無論什麼事都塵埃落定——可問題在於,小企大概率也要虛弱到極點,甚至要死了。
更不用說,塔廓狼自己也想要趁著‘有大事’的時機,好好曆練。
這就是懷虛界的武者,聽見要發生大事,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走,而是覺得‘機遇到了’,得去試一波!
而塔廓狼在來到明鏡宗集市時,也的確察覺到了一些非同尋常的事態。
山門兩側,便是明鏡宗大典時期的部落集市,宗門內的城市村鎮,會在這個時候將宗門內的靈物與各種造物朝著外界販賣,這也是唯一被許可,可以公開販賣宗內靈物的時候。
而明鏡宗治下的塵黎部落,也會準備好大量明鏡宗指定要求的,可以兌換靈物的物資進行‘上供’——從某種情況上來說,他們上供的靈物和物資論起絕對價值,肯定是超過了明鏡宗內部靈物的,但明鏡宗獨有的各種可以輔助其宗門功法的靈物卻隻有宗內可以出產,這對於大部分都是明鏡宗弟子外出開拓擴散開來的宗外城鎮來說,就是必須品。
塔廓狼背著小企,走過街道,街道兩側有不少商販正在叫賣,其中有不少甚至不是塵黎本地人,甚至不是大辰人。
塔廓狼甚至看見了一群頭發鮮豔如火,身材細長,衣物頗為清涼的人,這些人是北玄祭洲南方妖靈所轄之地的火鳳之民,他們擺的攤子前擺滿了一排排南方特產的陽靈漿,朱血橘等水果,橙紅相間,而在櫃台上,還有一罐罐蜜餞可以試吃,有頗多塵黎本地人好奇地過來品嘗這異域風情。
這就是異常。
——來到明鏡宗周邊的‘外人’實在是太多了。
這次大典,一如既往地邀請了塵黎其他四宗還有大辰的人,他們的代表團也已經入場,這原本就是極限,畢竟明鏡宗隻是宗門,地方性勢力而已,大辰願意派人來,恐怕還是看在乘光天君的份上。
但這一次卻不同:不僅僅是塵黎五宗代表齊至,大辰與淵龍海那邊也來了人,而現在,就連南疆以南的妖國之人都能看見了,實在是不可思議。
塔廓狼試吃了一下攤上的朱血橘,和正常橘子的味道差彆不大,但朱血橘吃完後渾身上下血氣運轉速度會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直到整個人都變得通紅,散發熱浪,在有可能對經脈造成損傷的同時,也能加速修行速度。
這的確是好東西,塔廓狼買了一些回去——巨靈種身體素質極佳,就很適合這種有副作用的靈物,部落中的兒郎們肯定也很喜歡,若是遇到大寒,還可以用來禦寒。
“若是霜劫時有這玩意,很多人都不會死了。”
塔廓狼想要試試分一個朱血橘給小企,對方居然一改‘什麼都不吃’的態度,居然非常迅速地一口吞下,露出非常暢快的表情,抖彈了一下尾巴,令大漢愕然:“怎得,你之前除了鬼怪什麼都不吃,這下居然不挑嘴了?”
“啾,啾啾!”
塔廓狼又試了試,發現小企居然真的有了食欲,開始大啖血橘了。
它的狀態也肉眼可見的好轉,原本有些乾癟的血肉充實有彈性起來,羽毛之下的鱗片也愈發有光澤。
見狀,塔廓狼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其實相當聰敏,不然的話也不至於知道綁安千山過來當軍師,又壓住部落的反對意見,讓這位大辰文人改革他們部落的諸多製度。
所以,在略微思索後,這位巨漢恍然:“幽冥鬼物之精華是陰,是魂靈,是死……而這朱血橘內蘊血氣陽性,是實體,是生機……日月精華……原來如此,你不是隻吃一種一類靈物,而是需要兩種一同喂養!”
“居然是這樣!”
塔廓狼恍然大悟,搞明白了小企的食糧,但很快,他又發愁起來:“所以說,難不成,小企啊,你這黑白二色,難道代表的不是黑白無常,而是陰陽?”
——真的假的,哪怕是龍,也不可能在這麼幼小的時候具備陰陽二屬啊……難不成……真的和千山他兒子說的一樣?
小企,就不是龍?
“多吃點,多吃點吧,差點讓你餓死,俺們這些山裡人也的確不會養靈獸啊。”
想明白後,塔廓狼豈能不知道,小企一直都隻吃鬼怪這點,相當於人類隻吃蔬菜亦或是隻吃肉,倒也不是不能活,但絕對算不上健康,對身體成長有很多影響。
他乾脆花掉了自己的那份靈石,買了一大袋朱血橘,就專門來喂小企——不談未來,單以最近小企驅逐鬼怪保護部落的功績,這也是完全值得的。
也就是在此時,那位擺水果攤的鳳血之民也察覺到了小企的神異:朱血橘和砂糖橘其實本質上是一樣的,前者吃了整個人發紅後者吃了整個人發黃,而小企吞噬了這麼多朱血橘,且不談食量問題,它居然完全沒有變色!
這代表什麼?代表這頭看似不起眼的靈獸,有著遠比一般武者強韌十幾倍的體魄,且對朱血橘中蘊含的躁動陽炎之炁承受力極強。
這對他們火鳳國來說……可是極其珍貴的一種能力啊。
“那位塵黎大漢,你那靈獸可否能割愛?”
站起身,一位男性火鳳之民開口:“我看這靈獸肌體衰弱,神色也不甚健康,怕是不適合你們這地方的風土。”
“看它如此嗜食朱血橘,我看,它很可能更加適應我們那邊的環境,賣給我們,對它也是一件好事。”
“不賣。”
塔廓狼轉過身,他很堅決地回絕道:“小企是我們部落很重要的一員,而且我敢說,它也不適應你們,那邊的環境。”
不可能暴露小企陰陽二屬的本質,塔廓狼也非常喜歡小企——這玩意雖然長得古怪,但非常精神雀躍,每天早上太陽剛出,它就會啾啾叫著起來,而晚上月亮一出,也會立刻歡呼著躍出。
事到如今,小企已經是塔古部的鬨鐘和入夜的象征了,甚至有些塔古部的部落民認為,塔古部還沒定下的中等部落旗幟,完全可以就用小企做象征嘛。
這種未來部落象征的靈獸,怎麼可能賣給其他人。
“兄弟,你也彆急著拒絕。”
火鳳之民還以為是自己沒報價的原因,便抬起手:“我出這個數,一百五十兩靈銀,如何?足夠你修到武脈了!”
一百五十兩靈銀,的確價格不菲,一個火鳳之國的商販開口就是這個價,讓周圍其他商家老板齊齊側目,露出驚愕之色。
塔廓狼也對此人的決心和出擊啊有些驚訝,但還是迅速搖頭:“真不賣,兄弟,此乃我們部落的圖騰靈獸,絕無可能外賣。”
“怎麼可能。”
火鳳之民明顯不信:“你們都快把它養死了,還圖騰靈獸?要加錢就直說,有的是商量。”
“的確不賣,就不是錢的問題。”
因為小企之前的狀態的確不好,火鳳之民就的確就不相信塔廓狼是真的喜歡小企,他又加價了一次,還是得到‘不賣’的回答後,頓時就有些急了:“你個北蠻子,裝什麼聖人啊,非得給你養死後虧的本都不剩是吧?”
“會說話嗎南蠻子,說了這麼多遍還要糾纏?”
塔廓狼也有點煩躁,毫不客氣地回嗆了回去——這頓時就讓火鳳之民更加生氣:“你再說?”
塔廓狼畢竟是部落酋長,怎可能慣著對方?當即便滿足對方要求:“南蠻子,聽不懂人話?”
雙方身上都爆發出了氣勢。
塔廓狼的命格乃是【曆霜雪】,一種看似是霜雪水元,實際上卻是純粹肉體方麵天賦的命格,經曆的磨難越多,肉體就越堅韌強大。
憑借霜劫帶來的助益,塔廓狼直接超越了曆代先祖,成為了塔古部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人,他此刻心中怒氣生,頓時一股渾厚的血氣爆發,纏繞在他四肢軀乾處,肢體四肢更是膨脹,胸膛與肩背層層肌肉凸起,宛如曆經無數風霜,被打磨至無比堅韌的岩塊。
而火鳳國人也毫不畏懼向前,他的命格乃是某種陽炎之命,周身皮膚毛孔中甚至滲透出火星,構成了宛如流體般的護體焰鎧,若是輕易觸碰,必然會被灼傷。
“要打起來了!”
“謔,還有這種熱鬨可以看?”
“可彆掀了我攤子……”
“快叫宗門武者來!”
眼見一場毆鬥即將發生,周邊商販紛紛驚呼,他們能在明鏡宗坊市開店,也都是武者,不是真的害怕危險,但塔廓狼和這位火鳳人實力都在內壯中高階,一般武者還真插不了手,阻止不了。
不過,管不了,不代表他們不會聚成一團看熱鬨,也不代表他們不會叫人。
而隨著呼喚,看守這邊坊市的明鏡宗武者便出場了。
“諸位,彆看熱鬨了,這有什麼好看的?還有。兩位,坊市嚴禁打鬥,若是非要動手,我也隻能請兩位出去了。”
明光峰內門弟子,前打灰七傑之一,徐克己從坊市中心走出,周邊圍觀的群眾頓時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中分開,讓出了一條通暢的大道。
自明光峰有了偃傀,再也不必打灰後,徐克己便揚眉吐氣,開始享受起了作為明鏡宗武者的正常人生——每天完成宗門任務,進行宗門勞動,積累宗門貢獻,然後兌換自己需要的靈物修行。
雖然聽上去還是很上班,但這種程度的辛苦,徐克己還是能接受的,尤其是有些任務,譬如說現在他所做的這個‘鎮守山門外坊市’這種事,雖然頗耗時間,但和沒日沒夜地打灰比起來實在是太過輕鬆了。
見到明鏡宗弟子前來,塔廓狼下意識地先收了手,而火鳳人則皺起眉頭:“怎得,一個內壯初中期的小子也來管閒事?明鏡宗無人不成?”
此話一出,任誰都知道,這火鳳人絕對不是來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哪有這般說話的?不過徐克己也不在意,他先看了塔廓狼這位明顯是塵黎本地巨靈的大漢一眼,然後又看向對方肩上的小企,頓時睜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前段時間在大師兄那裡聽到的幾句閒言。
“又魚又鳥,你說它是虎鯨鯤鵬鵝我都信了,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時,大師兄正在大殿和顧葉祁聊天,他路過時聽到了一聲,還在想究竟什麼奇葩生物能長這樣——現在一看,謔,可不就是這樣嗎!
難道說,這人和大師兄有關係?
雖然這麼想,但他也沒偏袒,而是秉持公正,平靜地對火鳳人道:“虹燮,我不知道你們南方是怎樣的,但在明鏡宗這裡,無論你實力強弱與否,都得守規矩。”
“而我的實力,也容不得你質疑,我能被委派到此,就證明宗門相信我有擺平絕大部分事情的實力。”
若是真做生意的,聽見這話,也就借坡下驢,和事了賬,但虹燮明顯卻是個不怕事,就是想要惹事的,他冷哼一聲,向前邁步:“我倒要看看……啊!”
他突然大喊一聲,然後整個人就被轟飛了百丈之遠。
而在被轟飛時,這位火鳳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