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世家!
晏平二十年十月上旬,從也呼先三月設計升隆圍場一事開始,也落部大軍備戰已經超過七個月的時間。除去京都之戰折損的十萬之眾,再加上晉陽、定北作戰中損失的人員,也落部餘下的戰力至少還有六十五萬以上。
要供養如此之多的軍隊,後方還有眾多手無寸鐵的孤寡老弱,天暖之時這些壓力並不突出,以戰養戰,這些士兵尚能做到自給。可隨著時間推移,天氣也漸漸寒涼,冰雪覆蓋之後,連打獵也變得艱難起來。
也呼先權衡利弊之後,決定先讓也裡慶從定北撤軍,同時向東到中都落城落腳,等待進一步命令。
當撤軍的命令下達之後,軍營中的將士無不彈冠相慶。這七個多月困守於城下,讓這些天性自由的牧人們早已厭煩。冰雪覆蓋後的草原,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遷徙到什麼地方去了,隻有孤寡老弱的部落也不知道如何熬過這個冬天。
將士們歸心似箭,連夜收拾行裝準備撤退。僅僅三日的功夫,二十萬大軍便已收拾整齊,在也裡慶的命令下向中都落城出發。
收到消息的楊燭明一麵派人繼續緊盯也裡慶的動向,一麵派人加緊向京都彙報。
五日後,在晏平帝的詔書下達之前,楊燭明先收到了新元公主李皊寄給他的家書。家書斷斷續續,語句也不連貫,楊燭明仔細研究後才發現李皊要跟他說的正是晏平帝將要下達的詔書。
“聖上要召我與安叔回京,換平北將軍來接手征北軍。”
王兆安一驚,問道“那楊帥的仇呢?就這麼放走也裡慶?”
“聖上不打算派兵追擊,皊兒信上說京都有變,聖上打算趁這個機會清洗征北軍,她讓我趕緊想個辦法,詔書不日便會到達。”
王兆安久在軍營,與楊重是數十年的舊識,自然知道晏平帝對楊家的忌憚。
“楊太尉與楊帥先後死難,聖上還是不肯放過楊家,非要趕儘殺絕嗎?王某久在軍營,無兒無女,死則死矣,可賢侄還年輕,此次入京,再想出來,怕是難了。”
這圈禁還是好的,以晏平帝的為人,多半還是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他。楊燭明踱步良久,忽而一個狠心,說道“安叔,我打算即日便帶領征北軍出發,追殺也裡慶。”
“可無詔出兵是死罪啊!”
“管不了那麼多了,詔書一到,再想翻身就難了。而且斥候一路監視,確定也裡慶是真的退兵,我們從後麵追上去,等待時機,一舉擊破他們。”
王兆安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雖然有些冒險,但戰機轉瞬即逝,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否則今年退兵,明年同樣可以卷土重來。
千日做賊易,千日防賊難。
“好,你帶兵出征,我留下來為你拖延時間,守住退路。”
“多謝安叔。”
商議妥當後,王兆安便去了太守府,請新任的太守侯英喝酒。此時侯英還未收到皇命,對待這比自己級彆高很多的武將不敢怠慢,被王兆安灌了個昏天黑地。
趁著天色還亮,準備完畢的征北軍便在楊燭明的帶領下出了定北城,一路循著也裡慶退兵的方向追了上去。
直到四日後的申時,姍姍來遲的欽差帶著晏平帝的聖旨來到了定北城,在得知楊燭明的大軍已經走了四、五日後,當即臉色就是一變。
“王兆安,你們這是公然抗旨。沒有接到出征的命令,就敢私自出兵,萬一兵敗,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一旁的侯英早已明白王兆安日日宴請他的用意,作為書生他確實不懂行軍打仗,但作為官員他分得清是非曲直。
“大人息怒,嗬嗬,這戰場之上的戰機本就是轉瞬即逝,抓住了便能成就一番偉業,抓不住便有可能丟城失地。□□皇帝曾經說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說明戰機的重要性。楊帥此次出征,乃是四五日前的事情,怎能說是抗旨呢?況且勝負尚且未分,此時定罪為時過早了些。”
“怎麼,侯大人要包庇他?”
“嗬嗬,欽差大人此言過了,楊帥未曾犯錯,何須侯某包庇?”
“哼,本官不與你說這些,你且派人速速將人追回,否則休怪本官參你一本!”
王兆安怒道“你這後生……”
侯英攔住了衝動的王兆安,繼續和顏悅色道“大人但有所命,下官必定遵從。隻是此事事關重大,說不得便會傷到前線將士們的心,因此,下官希望這封公文加蓋欽差大人的印信。”
這傳旨的欽差與巡查的欽差還是有所區彆的。
“本官隻是負責傳旨,哪裡來的印信?”
“那大人手中的聖旨可能借下官一用,以作憑證。”
“這……”
傳旨欽差要確保聖旨安全到達接旨人的手中,欽差未見到楊燭明,這任務不算是完成。聖旨出借,沒有這個道理。因為丟失聖旨的責任是傳旨欽差自己承擔的,即便他人有過失,他作為最主要的負責人同樣難辭其咎。
“這不合規矩。”
“這大人一無印信為憑,二又不願出借聖旨,僅憑下官的一紙書信便要調動三十萬大軍回城,這是不是有些兒戲了?且此間事情有變,按道理大人當回稟聖上,待聖上有所決斷後再行事,貿然叫回大軍,非明智之舉。”
欽差想了想,覺得侯英說的很有道理。他不過是個傳旨的,何必要與楊家交惡,何況楊燭明又是新元公主的丈夫,晉王一係的主要成員,得罪他實在是沒有必要。想通之後,他便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回京稟告聖上,請聖上裁決了。”
“大人一路遠道而來,現在天色已晚,此時出城怕是會錯過驛站,不如今夜先在下官府中過夜,待明日城門開啟之後,下官再送大人離開。”
“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