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釋眾生!
天際逐漸暗淡,雲層披上一層神秘的紅紗,巨大的客船飄蕩在汪海中,滄海一粟,異常渺小,宛如星海中的一粒隕沙。
正是晚餐時間,客船上的餐廳熱鬨非凡,端著飯菜的小二絡繹不絕地從餐廳廚房內走出。這些餐品皆是現做的,騰著熱氣,香味彌散,給漂流在外的商人旅者的心靈燈點上一星溫火。
餐廳規模豪華,空間廣闊,桌椅橫列無數,隻是此刻依舊卻被擠滿。人數擁擠,自然就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
砰!
樣貌頗為俊俏,身穿白裝的一個小二與一個客人相碰撞,腳步不穩,手上盤著的玻璃酒杯摔在地上,哐當一聲,碎成了玻璃碎渣。同時玻璃杯中的釀酒灑了出來,濺了客人一身。
“你這小二怎麼回事,不知道看路啊?道歉,立馬道歉!”那個客人年紀莫約四十來歲,身著長袍,挺著肥胖的大肚子像是七月孕婦,朝著剛剛撞到他的小二怒聲嘶吼。
小二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起來,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盯著肥胖客人,笑眯眯的說道“這位客人,方才是你自己不小心崴腳碰到我,按理說這是你的責任,我沒有怪罪你,你反而過來責問我,嗬嗬!不覺得有點過分了嗎?”
邢書墨心中本來一直就憋著股火,他的性子嘻嘻哈哈沒錯,可在這種被人誣陷的情況下,任是泥菩薩也有幾分脾氣,彆說是他了。
沒錯,這個端著盤子的小二便是我們的邢家大公子。為了支付早上賒賬的二十三個金幣,他隻能賣身賣藝,委屈在餐廳內工作,用勞動力抵押那些金幣。
“邢書墨,彆再惹事了,小心管事又要懲罰你了。”邢書墨旁邊的一個小二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說道。這個小二便是之前抱著邢書墨大腿不讓他離開的家夥,通過短暫的接觸,邢書墨倒是知道這小子名為田奉,是竹城普通百姓家出身的。
晚餐開放到現在,邢書墨就不知一次惹上事情,結果每次都被美人管事痛扁,在田奉看在眼裡都於心不忍,好幾次都出言相勸,苦口婆心。這讓邢書墨很感動,差一點就忘記了是田奉死拉著他不讓他離開餐廳的。
“沒事。”邢書墨低聲對田奉說道。“不用擔心,我相信管事是個明辨是非的人。”
“唉——”田奉一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小子,你居然還敢汙蔑我?誰給你的膽子了?”肥胖男人老氣一橫,挺著大肚子,指著邢書墨說道“彆以為你身後有著端木雙在,我就不敢動你了!再者,端木雙也不會為了你這隻小蟲跟我翻臉!”
端木雙是美人管事的芳名,在這之前田奉就告訴過邢書墨。端木雙是出身海城內端木巨頭家族,五六年前拜過一次堂,結果丈夫死於戰場守寡到現今,不過縱使上了三十多歲的年齡,她依舊風韻猶存,魅力不減當年,追求她的人可以排隊用身體填滿東海。
此刻正是用餐高峰時間,邢書墨與肥胖男人的衝突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當那些同行小二,或者一些對邢書墨眼熟的老顧客看見,心中頓然無語,這小子還真能搞出事來。
“大胖子,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一句話?”邢書墨湊到肥胖男人跟前。
“——”肥胖男人沒有回應,他覺得此刻他應該怒氣衝衝,而不是回答他的問題。於是他便抱著胸怒眼看著邢書墨,仿佛要將他吞下一般。
“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邢書墨平靜地說道。“你的母親在你父親痛苦折磨下,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方才生出了你,她給了你心臟和腦子,是為了給你好好活著,生活無憂無慮,而不是讓你給其塗上豬油,儘行天下可恥事。”
“野狗尚且知道忠義為最,大哥你卻是將自己的錯誤硬生生推倒彆人身上。難道,你就真的覺得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瞎了眼睛了?彆人不說話,隻是不想打破你拿卑微的自尊心,如此而已!”
眾人聞言,嘶的一聲吸口涼氣,紛紛投去敬佩的眼神,這小子罵人的話真他娘的高端,不愧是讀書人!
“混小子!”肥胖男人怒吼,猛地抽出手掌,狠狠地朝著邢書墨扇了過去。
啪!
響亮的耳光聲在喧囂的餐廳內回蕩,眾人紛紛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皆是朝著這邊望了過來,場麵詭異地陷入了一陣靜謐中。
肥胖男人的胖臉上多了一個鮮紅的手印,因用力過猛,臉上的肥肉還在顫動。肥胖男人的右手掌遲遲沒有拍下去,早已被邢書墨看起來相對嫩小的手肘擋住了。
邢書墨站在那裡,臨危不亂,風度翩翩,頗有大家世子的風範。他看著肥胖男人的眼神中儘是淡然,像是巨象居高臨下,看著渺小至無的螞蟻呲牙咧嘴,毫不在意。
“混小子——”肥胖男人反應過來,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發痛的左邊臉,嘶吼一聲“你竟敢打我!我要你死,要將你丟入海中喂鯊魚!”
肥胖男人吼著,抬起巨大如梁柱的大腿朝邢書墨踹下去,邢書墨一臉淡定,也是右腿一抬,將迎麵而來的肥腿踢飛,肥胖男人踉蹌不穩,以狗吃屎的姿勢倒趴在地上,大臉貼在肮臟冰冷的鐵板上。
“啊!我要殺了你!”肥胖男人紅著眼,從地上爬了起來,青麵獠牙撲過去,不過沒有碰到邢書墨半點衣襟,他便再次趴在地上。
“混小子!”肥胖男人想要再起來,結果被邢書墨腳踩在背上,動彈不得。肥胖男人的鼻梁撞到地板,鼻子歪斜,猩紅的鼻血流了一地。
見到事態愈發嚴重,有兩個小二低聲商量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跑去了餐廳內部,看得出來應該是找可以管事的出來。而有個跟肥胖男人同行的婦人見狀身體哆嗦,蹣跚跑去,似乎是去找救兵去了。
“混小子,你一定要——要殺了你,我要抽你筋剝你皮!”肥胖男人咬牙切齒,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奈何邢書墨的力氣太大,他竟是活生生地被再次踩下去,痛得他嗷嗷直叫。
“你沒有那個實力,隻有被我踩在腳下的份。”邢書墨眯著眼睛,冷笑一聲。“在之前,你覺得我是個弱者,於是你便肆無忌憚地欺負嘲諷我,以顯示你那可悲的麵子。可現在,當你意識自己變成為弱者之後,你還如此叫囂!”
“你不僅僅狂妄無邊,更愚蠢之極!你不怕我直接將你拖到外麵扔下海?還是說你覺得我沒有那個勇氣和實力?”
肥胖男人肥碩的身體停住了掙紮,寒氣襲腦,頓然一顫。他出身如此高貴,活得滋潤,日子還長著呢,他可不舍得被這個混小子一手拋出扔到海中。
現在他隻能冷靜下來,等到救兵來的到來,不然,一切都是徒勞的!
很快,美人管事端木雙扭著凹凸有致的身軀,在幾個小二廚師的簇擁下走了出來,當她看到圍在餐廳內的層層人群,柳眉微微一皺,她拍了拍前麵幾人的肩膀,示意他們退讓一下。
這些顧客們中有的認識這個管事立馬避開,有的不認識但見其漂亮也陸續讓開。端木雙輕輕點頭,以表達她的謝意,隻是當她看到被邢書墨踩在地上的肥胖男人後,她臉色有些鐵青。
“端木雙,救命啊!端木雙!”肥胖男人趴著的眼神正好看到來到的端木雙,心有看到了希望,頓時心裡的怒火再次沸騰。“將這混小子從我身上推開,將其挑斷筋脈,快點!端木雙,聽到沒有?”
端木雙不喜歡彆人對她大呼小叫的,即便是比她有錢有權的人。可她現在不得不處理此事,這事情若是處理不當,她可能就要承受一些她短時間內無法消受的怒火了。
“邢書墨!”端木雙的雙眼盯著邢書墨,冷眼說道。“給你一分鐘的解釋時間!”
“端木雙,你跟這混小子廢什麼話,直接——啊——”肥胖男人的話還沒有說話,便被邢書墨猛地踩了一下,頓時翻了白眼。
“邢書墨!”端木雙的身上煞氣縈繞,明亮如夜明珠的雙眸充滿了怒火。
“端木管事彆生氣,我說,我說便是!”邢書墨似乎感受不到端木雙身上的煞氣,笑眯眯的模樣,露出了白銀牙齒,指了指被他差點踩成死肥豬的肥胖男人,笑著說道“他剛剛對你出言不遜,難以入耳,我實在聽不下去,便為端木管事你辯解了幾句,結果這家夥怒從心生,推了我一下,我的性格比較衝動,於是就把他打了一頓。”
“端木管事,你不會對我生氣吧?”邢書墨小心翼翼的說道。
嘎——
眾人一怔,他們可沒有從這個肥胖男人口中聽到什麼汙言穢語,明明是你們兩人相撞,才弄出的矛盾好不好?
端木雙也怔住,她從手下口中得知的,可不是這個版本的衝撞緣故。而當她看到同她眼神中充滿著困惑的眾人,她頓時明朗,原來這家夥是胡說八道,硬是將她扯到這件事情中。
端木雙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對著肥胖男人說道“車姚,你對我出言傷人在先,我手下人出手教訓你,於情於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莫非你覺得我端木雙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