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一天的經曆可謂是驚心動魄,到現在雖然他沒傷到,可沈窈這一傷他也差不多給自己整出了心梗。
結果還沒等長舒口氣呢,手裡鈴聲突然響起,顧岩低頭一看,好嘛那口氣彆舒了。
“謝董。”
謝峰雖然鮮少在公司露麵,可他天南國際董事長的身份卻是人儘皆知。
謝峰也未與他周旋,開門見山道“顧岩,沈窈現在怎麼樣了?”
顧岩對他的問話很是意外,難道這是來他這裡打探內幕的?
“謝董,沈小姐她……情況很不好。”
人是謝夫人安排的,現在沈窈如他們所願的出了事情,按理來說謝董他們應該是高興的啊。
可是謝峰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並非是那麼一回事。
“到底有多嚴重?盧城的醫療水平不比海市,要不要安排把人轉到海市這邊來醫治?”
“沈小姐剛剛做完手術,醫生建議觀察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宜轉院。”顧岩小心的說道。而他沒有說的是,謝闌剛才就已經安排了各國的專家連夜飛到盧城給沈小姐做檢查,治療上哪怕是在盧城,沈小姐那邊也是能夠受到頂尖團隊的對待。
“那……那沈窈她,不會有事的吧?”
這是對人動手之後,感到害怕了?
顧岩的立場為難,他隻能小心的組織著言語道“沈小姐那邊現在是謝總全部接手了,具體的我這邊也沒有過多消息。而且……謝董,謝總今天真的生氣了,後續他應該不會顧忌任何人的麵子。”
顧岩以為自己的提醒能夠讓謝峰與夫人心中有數,可是他沒想到,謝峰沉默了半響,直接與他開口道“我們,能不能去看看她?”
“啊?”
顧岩愣在原地,隻聽謝峰繼續道,“我和夫人,想去看看她,方便嗎?”
方便嗎?當然不方便!謝總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估計就是他們了吧。可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調查的清楚,人是謝夫人親自找來對沈窈下手的,現在他們又一副擔心沈窈當真出事的模樣,言語裡都是關懷?
哦,是了。顧岩拍了拍腦袋,想來是謝總去了一趟海市,說服了自己的父母。隻是,到底是有些晚了,沈小姐這一次,是當真遭罪了。
“謝董,您彆為難我了。謝總剛才給我的吩咐,這段時間他不會處理任何事情,有何不允許有任何人來醫院打擾沈小姐。”
謝峰當然想的到謝闌會這樣,他歎了口氣,最後實在無奈的開口,“顧岩,我知道目前是你在盧城替謝闌處理一切。沈窈發生這樣的是事情我們……算了,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我們也無話可說,但是有一件事,你需要替我們去辦。”
顧岩心想,果然來了。
“謝董,您吩咐的事情按道理天南國際的所有員工都應該竭儘全力去完成。可是您知道的,我是謝總一手提拔上來的下屬,在我這裡,謝總是我唯一的上司。”
這話已經是十分直白了,謝峰半響沒有言語,就在顧岩準備掛斷電話時,他聽到了來自容薇的聲音。
容薇接過了電話,嗓音帶著明顯的輕啞。
“顧岩,這次的事情其中有很多的不對,我們到現在自己都沒能捋清楚。但是,我知道是我們錯了,無論如何等沈窈醒了我和闌闌爸爸會親自去給她道歉。可是現在,你得幫我們個忙。”
“夫人……”
“你得把那個動手的人保下來。”
“這不可能!”
顧岩想都未想的拒絕,“夫人,你比我了解謝總,沈小姐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在謝總手下保住那個行凶之人,根本不可能。”
“可是……可是那人是他二叔的手下,如果那人再出事,他二叔那邊……”
這事情如今是越發複雜了,顧岩知道其中的關係,可是他不可能替謝闌做任何決定。
“謝總沒有在第一時間殺了那人,隻是因為沈小姐這邊還沒有確切消息。依照我對謝總的了解,等沈小姐熬過這次,謝總真正的鬆下了心,那個人也就會被謝總徹底安排了。至於那人是誰的手下,謝總根本不會在意。”
“他不在意,可他二叔亦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到時候在鬨起來……”
顧岩聽見容薇的低泣,他也頗覺無奈。
最後,他隻是長歎一聲,在醫院大門外,在盧城森冷的初冬夜裡,頂著謝闌私人助理的名頭,第一次說了不該自己說出的話。
“謝總要做什麼,從來就沒人能真正阻止的了,即便是他二叔,也不例外。夫人,您這次真的做錯了。謝總對沈小姐,我看的清楚,那是真的喜歡。既然是他喜歡的,您又何必在其中如此阻攔呢。而今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步,您想就此作罷息事寧人,彆說謝總的二叔不會善罷甘休,謝總這,也早就不可能會平息的了了。”
顧岩掛了電話,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自己莫名就笑了。
彆說他們兩邊不會輕易結束,就是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好了。謝總如今是無心顧及,一旦等沈窈穩定下來,怕是誰都討不了好了。
因為是包下來的獨立一層,沈窈病房外一片寂靜。
長長的走廊裡,謝闌一人直直的站在那,長身玉立,畫麵感十足。可若是走近看清他的神色,那張絕豔出塵的臉上,在熾白的燈光之下更是顯得毫無血色,脆弱無比。
從他站到那裡直到現在,全程動都沒動一下。
唯有那雙黑眸,從始至終一直牢牢的盯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謝闌眼底能看到的,隻有那病床之上的纖細身影。
沈窈身上都是管子,整個人雙眼緊閉毫無生氣。這個樣子的她,就那麼靜靜的躺在謝闌眼前,他越看越覺得心臟被密密麻麻的刺疼包圍,隱隱連呼吸都無法保持。
五年,這五年來,他曾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過去了就過去了,不必在糾結,更不必在懷念。她既然離開了,那麼就算了吧。
可是,怎麼算的了?
他近三十年的歲月裡唯一喜歡過的人,付諸他全部感情的人,就此算了,談何容易?
算不了,忘不掉。所以,哪怕當初在恨,也熬不過五年的日思夜想。所以,終究是跟自己低了頭,安排了一切,隻為把人再一次趕到自己麵前。
可是,現在呢,謝闌你後悔嗎?
謝闌一手伸進風衣口袋,死死的抓住了沈窈的手機。仿佛在她的物件上,能夠給自己找到幾分力氣。
他後悔了。
後悔在她離開五年之後,再一次的設計與她相遇;後悔對她冷眼威脅,讓她不得不再次留在了他身邊。
後悔……在他用儘手段終於把人留在身邊之後,卻沒能好好保護她。
謝闌站在門外,視線終於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開始看不清裡麵的人,開始,墜落黑暗。
五年前的事情,哪怕在認定是她做的之後;哪怕,死的那人是他的親弟弟。他在震驚憤怒之餘也沒想真的要她如何。
五年後,在知道她的所有委屈之後,到現在謝闌心底竟是生出了十足的膽怯。
他害怕了,因為他不知道在她再次睜眼後,會用怎樣的眼神看他。
傷她的人是自己的母親,五年來,因為自己她被迫離開且一直未能過好自己的生活。到如今,她一身傷的躺在那裡,無知無覺。
他如何不害怕。
“您好,您在這裡站了很久了,真的不要去休息下嗎?”
護士準備再次進去換藥的時候,看到謝闌依舊沒有挪動半分的身影,不由輕聲問道。
謝闌卻像是毫無知覺般,沒有任何回應。
隻是,在護士從重症室裡出來,他看著護士一身無菌服在眼前走過,突然開口道。
“我能進去陪著她嗎?她一定很想我陪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