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紅樓去寫文!
梨香院中,幾枝紅梅插在紫定瓶中,清清冷冷的暗香,沁人心骨,自有一種絕世風華。
薛姨媽和薛寶釵母女兩個坐在窗邊做著針線,做了一會針線,薛姨媽揉了揉眼睛,說道“我的兒,你也歇一會,仔細傷了眼睛。”
薛寶釵放下手中的活計,笑說道“冬日裡沒什麼事,不做活也是白閒著,倒不如做活解解悶兒。”
薛姨媽歎了口氣,說道“前些日子我還和你姨媽說,借著她們家園子擺一日戲酒,請了老太太她們熱鬨一日。偏生遇著蓉大奶奶沒了,戲酒倒是小事。隻是苦了我兒,今年的生辰也不能大辦了。”
寶釵的生日原是正月二十一日,如今已是冬底,寶釵過生日那天,寧國府裡秦可卿還沒出殯。
俗話說客隨主便,寧國府裡餘哀未了,榮國府裡卻笙歌宴飲,究竟也不像樣兒,寶釵過壽這事,自然隻能擱置不理了。
薛寶釵素來隨分從時,聽得薛姨媽這話,並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從容道“媽還不知道我,我本來就不愛這些熱鬨。
何況這天氣,時氣寒冷,我又吃著藥呢,這才略好些,更貪清靜。我知道媽心疼我,舍不得我受委屈,隻是,與其花上幾百兩銀子,鬨上一日,不得安靜,我倒寧願不過生日呢。”
薛姨媽聽得寶釵這話,越發心疼,因說道“我的兒,你是沒瞧見那天琮哥兒過生日,是何等的排場聲勢,到你過生日了,卻這樣冷冷清清。”
寶釵淺淺一笑,說道“琮哥兒那是才得了太後懿旨誇讚的,並不是府裡尋常的則例。這府裡,四時八節,加上各人生日,一月總是要熱鬨幾次,但熱鬨得連宗室王爺都送禮應賀的,又有幾人能有這樣的造化呢。”
薛姨媽歎了一聲,將攀比的心思略壓了下去,慈和笑道“雖是如此說,咱們家便不大擺戲酒,也得給你添些新衣裳新首飾。昨兒鋪子裡送了一匣子珍珠來,倒還圓潤,隻是略小了些,做首飾太輕巧,正好用在衣裳上。”
寶釵說道“我那還有好些沒穿過的衣裳呢,做了新的,也不過放著。何苦再浪費珠子。倒不如讓鶯兒用線串著珠子,編些精巧扇墜香囊,用來送人也是好的。”
薛姨媽笑一笑,才要說話,忽見得薛蟠從外頭跑了回來,呼哧呼哧噴著粗氣,眼圈兒紅紅的,滿頭是汗,仿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薛姨媽嚇了一跳,她幾時見過薛蟠這模樣,還當薛蟠是在外頭受了委屈,心疼得不了得,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在外頭惹了禍?誰欺負了你不成。”
薛蟠眼淚滾滾就落下來,望了望薛姨媽關切的臉,看了看薛寶釵擔心的表情,蹲在地上,抱著頭嗚咽著哭起來“我闖了大禍了,妹妹……我對不起你……”
嗚嗚哭著把事情告訴了薛姨媽和薛寶釵兩人。
任憑薛姨媽素來慈和,隻得薛蟠這個兒子,溺愛縱容多年,聽了這話,腦子裡嗡的一聲斷了弦,狠狠地捶了薛蟠幾下,怒罵道“你這混賬東西,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你為何不拿了根繩子來勒死我……”
罵著,眼淚就掉下來,薛姨媽眼前一黑,身子險些栽到在地上。
薛蟠當即嚇的大哭“媽……媽……是不好,你打我幾下,消消氣……”
薛寶釵扶了薛姨媽坐下,命了鶯兒倒了溫茶來,服侍著薛姨媽喝下,薛姨媽心頭那團燥火被溫茶一澆,人倒清醒了幾分,對著寶釵哭道“我的兒,都是我沒管好這孽障……咱們怎麼辦啊!”
寶釵的眼淚在眼眶中的打了幾個滾,卻始終沒落下來,隻是紅著眼睛,勸著薛姨媽道“也不過是琮哥兒隨口那麼一說,哪裡能當真呢……哥哥是關心則亂,才被糊弄住了。”
薛蟠抬頭瞧了寶釵一眼,怔了怔,忽然又哇哇大哭起來“琮哥兒說了,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冒冒失失的當著眾人的麵將棺木送出去。這不是明擺著提及人想起義忠親王老千歲麼……萬一遇上個眼裡容不得沙子……似忠順親王那樣有仇必報的……咱們是大禍臨頭,而不自知,嗚嗚嗚,都是我沒用……”
寶釵的臉色刹那間慘白,失聲痛哭起來。
薛家人痛哭流涕,而此刻宮中,元春也在痛哭流涕,不過是被人掌嘴掌的。
皇後撫著頭上的金釵,幽幽歎了一聲“罷了。元姑姑好歹是太皇太後身邊的陳人。這樣的花容月貌,若是打壞了,明兒還怎麼給老太妃辦差?”
語言裡意思,竟是要讓元春去侍候老太妃。
元春入宮為的是榮華富貴,跟著皇後身邊,管著宮規,時機尚不多。
那些老太妃,原是先帝的妃子,在宮中如同擺設,逢年過節出來露個麵,元春若是去侍候老太妃,無疑是入了冷宮。元春哪裡甘心,當即磕頭哭訴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跟在娘娘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皇後娘娘臉上的笑容,那叫端正大氣“忠心到收買太子身邊的太監……那些小太監在太子麵前誇你的好處,我都見著呢。”
元春恨得心口發痛,冷笑不已,但頭也不敢抬,隻是磕頭道“娘娘既知這個,怎不知太子將宮中銀器都賞給了那些小太監。奴婢一時糊塗,恐損了太子聲名,方拿了銀子與那些小太監換了銀器回來……”
皇後萬料不到元春竟會如此說,聲色俱厲道“竟有此事?”
元春低頭道“並非奴婢一人拿住,隻是那些小太監皆說是太子給的,並非他們盜竊。眾口一詞,不能有假,若不管不問,不成體統,若追究下去,又礙了太子的顏麵。何況得了太子賞賜的,也並非都是太監,太子身邊的嬤嬤陪讀,都不言論,奴婢雖覺不妥,也不敢直言稟明娘娘,隻是為謹慎起見,這才拿了銀錢換了器物。”
太子身邊的陪讀,乃是皇後的娘家人,太子將自己宮中的器具都給了外戚。
外戚撈錢本是慣例,皇帝都要給官位養嶽父和舅子呢,太子給些東西,本也尋常,但將自己日常用的器具都賞出去了。
說出去,不是皇後的娘家人太貪,就是太子太沒主意,哪一樁兒,都不是好聽的事兒。
饒是皇後養氣工夫了得,聽了這話,也不免笑了一聲,笑得一宮的宮女太監都打起了寒顫,緩緩道“太子,當真是個好太子……”
元春知道這是皇後動了大怒,不免小心翼翼道“娘娘,依奴婢的見識,這也怨不得太子。奴婢在家時,兄弟們出門讀書身上總得備上些荷包,以備下人討賞。太子這年紀,同奴婢的弟弟差不離……旁的皇子賞人,太子焉能不賞……雖說攀比不好,但這年紀的孩子,都是不肯落人後的。”
元春這話幾乎是明說了,太子沒錢賞賜,又要和其他皇子攀比,故而拿了自己宮中的器物,命太監去換了銀錢回來。
元春又從側麵為自己分辯,太子和寶玉的年紀仿佛,她看見太子便如看見自己的弟弟,更不可能有什麼不應想的心思。
皇後臉色和緩了許多,她當上皇後,智商至少是水平線以上,知道這事一旦處理不好,太子在今上跟前,少說也要被皇帝訓斥一回,即便動搖不了太子的地位,但是日積月累,長久下去亦非好事。教訓不得自己生的兒子,皇後隻得將氣撒在太子身邊的太監身上,總要打死幾個太監,方能出一出心中鬱氣,淡淡道“叫了太子身邊的……”
元春聽說,忙抬頭道“不可。”
看著皇後的眼神冷起來,元春奴顏卑膝地笑道“太子素來仁義,若知道娘娘因此罰了他身邊的人,倒給了小人挑唆的機會……奴婢是這樣想的。娘娘尋個私下無人的時候,同太子細說幾句,太子天生聰慧,自然明白。至於那些小太監們,日後再尋個錯處,打發了也就是了。如此太平無事,豈不妥當。”
皇後點了點頭,笑道“到底是太皇太後身邊的陳人,果然見識不凡。這回倒是委屈你了。”
元春連聲道著不敢,但是心中卻冰冷無比。她素來機警,知道皇後能委屈她一回,就能委屈第二回,而皇後的心腹,沒有三頭六臂,不死之身,是當不了的。
元春受了一場委屈,得了皇後幾句溫言,在宮中暫時度過危機,開始尋找下一個機會。
榮國府中,賈琮總算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下午,剛一睜眼,就跟見了鬼似的,徹底受到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