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傷!
有些秘密,就讓我帶進棺材吧。
追根究底,一切誤會的源頭還要數朱璃的那封情書。要不是它,我和宋柏勞也不會成如今這樣。
它讓他有恃無恐,以為抓到了我的破綻,將我對他的討好忍讓,通通冠以“喜歡”的名義。
它成功將我塑造成一個可以因為“喜歡”而肆意傷害彆人,手段齷齪的“強奸犯”。
這個強奸犯多年後還和繼兄再次聯手,終於得償所願嫁給了當年的“受害人”。
如果一切建立在“喜歡”之上,倒也說得通。但一旦沒了基底,失去了依托,所有處心積慮都將坍塌奔潰,變得毫無道理。
宋柏勞會疑惑也屬正常,他怎麼會想到,為了使這座“空中樓閣”得以延續,寧詩扯了一個多大的謊言來誆騙我。
我與宋柏勞這番糾纏,由朱璃開了頭,寧詩斷了尾,我們從始至終隻能如同兩具身不由己的木偶,傻傻被人操控。
如果不喜歡,為什麼要嫁給他?
這問題並不犀利,卻每個字都像戳在我傷口最痛處。
這七年來,他什麼也不知道,隻有我苦苦掙紮,隻有我陳傷難愈。他轉頭繼續自己的生活,將我像垃圾一樣丟在身後。
就連我的“怨恨”,他都毫不知情。
我心裡暗歎一聲,道“你也不是因為喜歡才和我結婚的不是嗎?當初寧詩騙我說孩子還活著,想要回孩子就要嫁給你,傳出朱璃訂婚消息後,她才承認孩子早就不在了。你為事業,我為孩子,咱們各取所需吧。”想了想,補了句,“就算不是你,我也會同意。”
他驟然黑了臉,我以為他要發火,等了片刻,他卻隱忍著一個字沒說。
或許看我一個將死之人可憐,又或者對我心裡有愧,他的壞脾氣已經許久沒有在我麵前展露。簡直都快讓我忘了,他曾經是個脾氣多糟糕的人。
“所以,隻是因為孩子。”可能忍得辛苦,他嗓音含著絲喑啞。
我淡淡道“是,隻是因為孩子。”
他點點頭,垂眸不知琢磨什麼,過了會兒又抬頭問我“你還有什麼心願嗎?”我愣了愣,還沒答,他又接著道,“我是指除了孩子,你還有其他的心願嗎?”
他問的突然,我也有些沒想到,怔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重新……取得烘培師證。”
“還有呢?”
“沒了。”
“烘培師證……”他輕聲念著這幾個字,若有所思。
我也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難道是臨死前要幫我圓夢嗎?
我看他應該沒問題問了,低頭繼續讀起報紙。
過了五六分鐘,安靜的病房內才再次響起鍵盤敲擊聲。
懷孕後我對信息素的氣味一下子變得敏感起來,宋霄說這是正常現象,他當初也有這樣的情況,這可能和孕吐一樣,是“反應強烈”的表現之一。
各種信息素氣味夾雜在一起,我作為beta無法適應,也不知道如何屏蔽這些氣息,狀態不好時,就會難受想吐。可隻要宋柏勞在身邊,他的信息素氣息就會占據絕對主導,覆蓋掉一切雜亂的味道,讓我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可能是駱夢白或者宋霄和他說了我的情況,最近他陪著我的時間越來越多,連晚上也會睡在病房。
我睡下時,他仍然在擺弄電腦,沒有要睡的意思。
等我晚上口渴醒來,發現之前照著宋柏勞的閱讀燈已經暗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床頭的一盞小夜燈。沙發展開鋪成了床,宋柏勞側躺著睡在上麵,可能實在腿長,整個人都微微蜷縮起來,顯得有些委屈巴巴的。
其實我還有個心願,但我覺得應該是很難達成了。
我想聽宋柏勞親口對我說“寧鬱,對不起,當年沒有相信你。”或者“我很抱歉當年那麼蠢中了朱璃的計。”要是配上他的痛哭流涕,那就更好了。
但以他這麼個性格來說,我恐怕到死都等不到這一天。
再醒來,已經是翌日清晨。
出院過程十分順利,隻是當我走出住院樓要上車時,忽然被人從身後叫住了。
我疑惑地回頭看去,隻見不遠處站著個穿著住院服的瘦弱男人,臉上有道猙獰的疤,還沒完全褪紅。一隻手吊著三角巾,另一隻手如同宋霄一般,拄著三腳手杖。
“常星澤?”我眯眼打量對方,認出來後詫異不已。
向平在養和醫院治療我知道,沒想到常星澤竟然也在。而且還傷的這麼重,差點叫我不敢認。
“能說兩句嗎?”他站在距我三米處問道。
我還沒說話,宋柏勞一步擋在我麵前。
“不能。”
常星澤自嘲一笑“我都這樣了,還能做什麼?你可以在這盯著,絕不離開你眼皮底下。”
宋柏勞冷聲道“聽不懂嗎?我說‘不能’。”
常星澤臉色一白,越過他看向我“你不想做個了斷嗎?”
“你……”宋柏勞又要開口,我抬手按在他胳膊上,他回頭看我,挑眉道,“你要跟他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