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輕輕“嗯”了聲“李旬說你和協會交涉了很久,他們最後怎麼會鬆口的?”
宋柏勞聞言嘴角勾起抹不屑的冷笑,坐下道“讚助他們每年舉辦的賽事,培訓,會議,不低於二十場,持續三年。”
太黑了,二十場,怎麼也要上百萬……獅子大開口啊。
手裡單薄的證書瞬間變得沉重起來,三百萬融一塊金磚,都能砸死人了。忽然就有點想叫宋柏勞把證書退回去,畢竟我自己去考,隻要花幾百報名費就行。
“那個……”
然而當我對上宋柏勞那雙深邃黑沉的眼眸時,又一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直覺我要是真的讓他退回去,他可能要生氣,生很大的氣。
“什麼?”他見我說話說一半,挑著眉問。
“謝謝。”須臾間,我決定改口。
他唇邊立時泛起抹一閃而逝的,幾近於“溫柔”的笑來,隻是我一眨眼,又消失的一乾二淨。
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我的錯覺,亦或是他故作鎮定的偽裝。
就診大廳的風波雖然很快平息下來,但還是跟著遊行暴亂上了晚間新聞。
養和醫院是駱家的產業,今天這事又有beta平權組織的參與,記者直接連線了駱青禾的發言人,想要知道他對這件事的看法,被發言人四兩撥千斤,以還不了解事情經過為由拒絕了采訪。
“垃圾手段。”一旁宋柏勞突然意義不明的吐出四個字。
我停下用餐,不解地看向餐桌另一頭的他。
這次住院,由於病房所在樓層完全禁止未標記oa進入,也使得宋柏勞可以不用一直戴著止咬器,能與我一同就餐。
“故意製造矛盾,提高自己的支持率,是政客慣常使用的手段之一。”他伸出筷尖直指電視上的遊行畫麵,“也是擊垮對手的常用伎倆。”
我一驚,壓低聲道“難道是駱……故意的?”
當看到遊行現場時,我才明白李旬說得“挺嚇人”是什麼意思。地上到處散亂著各種旗幟、衣服、鞋子,地上滿是鮮血,不少人一動不動躺在那裡,同伴無助地抱著他們大聲哭喊求救。
用“災難現場”形容也不為過。
這一切如果真的是有預謀的,那就太可怕了。
“不知道。香潭一共四個議員席位,三個被主要大黨占據,隻有最後一個名額供其他黨派爭奪。阮華雄與駱青禾要競爭的其實就是這一個席位,為了贏,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宋柏勞說著,表情變得有些淡,“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我們從小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這個“我們”裡包含的,或許有他和駱青禾,也有阮華雄、阮淩和,甚至如他們這般的大家族裡,許許多多彆的子弟。
可事後得到的利益固然可觀,當下被犧牲的人,又要找誰說理?
“你不認同。”
我的表情可能太過明顯,讓宋柏勞一眼看穿。
戳著碗裡的飯,我索性大方承認下來“是,我不認同。雖然我知道這個世界很多規則都是以我不認同的方式在運作,但這並不妨礙我的‘不認同’。”
耳邊傳來宋柏勞的輕笑聲“比如a、o之間的標記?”
我不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天真的想法,亦或單純覺得我的話令他愉悅。
“這和我們剛才說的還是有差彆的。”
“哦?什麼差彆?”
我抬頭直視他“天災人禍的差彆。天災無法左右,人禍卻可以避免。”
標記是c20帶來的天災,遊行的暴亂是人為產生的災禍,並不一樣。
宋柏勞愣了下,忽地不可抑製地大笑起來,仿佛我說了多好笑的笑話。
“說得好,天災人禍……”半晌後,他終於停下,揩去眼尾的水光,“但你有一點說錯了。人禍可以避免的前提,在於手握權力者願不願意給你機會。如果他們不願意,那你就避無可避。”
我蹙了蹙眉“權力者……你是說像你們這樣的人嗎?”
他一哂“某些時候,我或許是手握權力的人,但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王,總會有比我更有權利的人存在。我做出的犧牲,你可能無法想象。”他意有所指,半側過臉,顯露出下頜與脖頸的線條,指腹由耳朵下方抓撓到鎖骨位置,留下四道淺淡的紅痕,“因為這個地方,我的枷鎖可不知止咬器那麼簡單。”
那是alha性腺的所在,再說的直白點,那裡分泌信息素。
宋柏勞用著我分辨不出到底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道“有時候真想把它割掉。”
由於至今未可知信息素對a、o的具體作用,也不知道是否與c20的免疫有關,並沒有醫院敢做摘除腺體的手術。
這涉及醫學倫理,就跟克隆人一樣,目前還是個禁區。
我咽了口唾沫,怔忪道“你彆衝動……”
這可是脖子,一有差錯命都會沒的。
宋柏勞看著我,眸光微動,突然一掃方才陰鬱,展顏道“放心,想想而已,不會真割的。”
說完他再次低下頭專注用餐,我盯著他頸邊的紅痕,卻有些食不知味。
有想法,就有付諸行動的打算,不然就不會去想。
他輕輕鬆鬆一句話,倒是讓我有了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