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幾道菜都是何摧做主,魚香湯甜俱全,葉書冉就繼續東張西望。
和上菜譜,何摧問她“你一進來就到處看,看什麼呢?”
她向前傾了身子,說“看看有沒有歲數大的還癡心不改的、有沒有要當場表白的、有沒有關係不正當的。”
“閒的你。”
服務員端上來一杯紅豆沙放到葉書冉這邊,她問“你喝什麼?”
“想喝杯酒,可以嗎?”
“不行,開車呢。”
“你開不就行了嗎?誰說的會陪我喝上那麼一杯,然後給我當代駕送我回家?”
“那你怎麼不記得後半句,還保管你醒酒呢?”
何摧溫柔一笑,說“說過的話都記得那麼清楚嗎?”
葉書冉認真地點了一下頭,說“不敢說我們倆說過的都記得,可是見不到你的日子裡,我總是使勁兒記著和你說過的那些有用、沒用的話,害怕有一天全忘了,好像你從來就沒再出現過。”
“那麼喜歡我?”
“是呀是呀,很喜歡。非要問嗎?”葉書冉為了掩飾嬌羞、掩飾表白的勇敢,夾了一筷子沉魚落雁,然後幾乎上演了一出涕淚四流。
何摧以為自己玩笑過火了,忙扯出紙巾遞給她,說“逗你玩兒呢,彆生氣。不是你那麼喜歡我,是我那麼喜歡你,行了吧?”
葉書冉辣得嘴疼、眼淚都出來了,看他手忙腳亂急著認錯的樣子,摁著鼻子笑了出來,眼睛亮晶晶的,說“這菜太辣了!怎麼這麼霸道的一道菜啊。”
何摧鬆了口氣,說“趕緊喝水。”
葉書冉端起紅豆沙喝了好幾口,嘴裡舒服了點兒,想了想剛才他無措的表白,掩著口笑起來。笑完,她問“你是不是特彆怕我哭啊?”
“女孩子的眼淚,誰不怕啊?不過我跟你說過,哭起來太好看,不要輕易在彆人麵前哭。”
“都辣得赤目紅鼻子了,還有什麼好看的呀。而且我跟你說啊,我們家人從來不誇我長得好看,尤其是我媽跟書啟,總以打擊我為樂趣。我的所有不自信都來自於他們。所以,彆人都早戀的時候,我認為喜歡我的男生都眼光有問題,或者乾脆是逗我玩。”
何摧笑,說“他們是怕你過度關注自己的外表,避免驕嬌二氣。不過你自己沒有基本的判斷啊,鏡子又不是近幾年才發明的,家人說你不漂亮是有原因的,你自己也這麼認為就奇怪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長得醜都有人喜歡,那就是真的喜歡了,挺好的。”
“真是有時候跟人精似的,有時候卻好傻。”
“傻人有傻福。不是遇見你了嗎?”
何摧故意把這頓飯吃得慢騰騰,找著話題跟葉書冉聊天。等她發現店裡人不多了的時候,抓過何摧的手腕看了下時間,說“哎呀都這麼晚了,咱得趕緊回去了呢。”
“教工宿舍不熄燈鎖門。”
“那也不好回去太晚的,我第一天住進去。”
“好,現在就結賬走人。”
何摧在街上繞了幾圈才奔著學校方向去,反正她也不認路,到哪兒都覺得遠。
在葉書冉這個小迷糊的指揮下,終於在偌大的校園裡找到了她的教工宿舍,他好笑地問“你不是說白天特意熟悉了一下地形,怎麼回來還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了?實在找不到,我都想把你帶回去了。”
“我來的時候是白天嘛,現在都已經很晚了不說,你還不是從我上午來的那個門進的,裡麵那麼多相似建築,我……糊塗也是正常的。”
“嗯,正常。”何摧把車靠邊停,到後備箱把東西都拿了出來,兩個人提著進了樓。傳達室的阿姨看見他們進來,問“找誰的?”
葉書冉說“阿姨,我今天下午搬進來的,魏老師幫我辦的手續,我走的時候還來跟您聊了一會兒呢,您忘了?”
傳達室的大姐又在走廊暗淡的燈光下看了看葉書冉,又看了看何摧,說“想起來了。這麼晚才回來呀?”
“嗯,不好意思啊。這樓幾點關門啊?”
“按說也是九點半關門,不過這裡都是教工宿舍,隨時都給開,沒死規定。”
“那今天對不住您了啊,我以後不會回來這麼晚的。這是我朋友,幫我搬些東西過來的,一起上去沒問題吧?”
“上去吧。”
葉書冉說了聲謝謝,阿姨見著女孩子有禮貌又客氣,說“嗨,這裡住的都是年輕教師,來個男女朋友還不正常嗎?”
爬上五樓,葉書冉已經很累了,拿鑰匙開了門,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扔就坐在空床上,拍了拍自己的旁邊,說“坐吧。”
何摧挨著她坐下來,打量著這間帶上衛生間有20平米大的宿舍。他說“還湊合。不過不如家裡舒服。”
“你那兒的廳都比我們這一間大,當然比這兒舒服了。也就一張桌子一張床的事兒。”
“這麼適應?”
“剛從比這小的宿舍裡四個人住過來的,有什麼不適應的。歇會兒你就回去吧,我好收拾一下,累了。”
何摧歎了口氣,說“你坐椅子那邊去,我幫你把這床收拾一下。”
葉書冉跟他一起把絎格的薄褥子從口袋裡拿出來,鋪在床上,葉書冉鋪了個床單上去,念叨著“糟糕,沒過水可怎麼睡啊?”
“跟我回去睡好了。你這裡哪是一時半刻能拾掇好的?”
“也就是差了個床單而已。”
葉書冉往枕套裡裝枕頭,何摧去衛生間查看,洗手池的雙層擱置架上已經擺上了洗漱的用具。葉書冉那沉甸甸的的小書包裡還裝著很多她在商場買的東西。他心裡很不舒服,這感覺就像是每一次跟她分開,踏上久彆的路程。
他轉身出來,看葉書冉正從她的包裡往外拿東西。他說“我不願意你住在這裡。”
“可是我必須得住這兒啊。放心好了,真沒什麼不適應的。今天沒來得及認識左鄰右舍,室友又回家了,等過一陣子,說不好這裡又熱鬨起來,跟我原來那寢室似的,天天開牌局。”她裝作沒有聽懂何摧的意思,抱著幾件洗漱用品放進衛生間。
何摧給她讓了空間出來,踱到窗前。這裡能看見後麵的大操場。他拉上天藍色的窗簾。從這個窗簾和房間裡原來的陳設可以看出來,住在這兒的那個數學博士是個對生活品質要求並不高的人,但是井井有條,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