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乘風而起!
而段玉裁最大的貢獻,則是發現了依據諧聲偏旁把古字歸類後,它們的韻部也大致相同,故而提出“同諧聲者必同部”之說,這就讓所有不見於已有韻腳的漢字,也有了方法,可以歸入到各部當中,最終製作出一張包含所有漢字的大韻表出來。
這是音韻學發展到清代後取得的古音研究重要進展。
所以段氏此書當時人的評價即很高,錢大昕雲“段君複因顧江兩家之說,證其違而補其未逮,定古音為十七部,若網在綱,有條不紊,窮文字之源流,辨聲音之正變,洵有功於古學者已。“
而段氏的老師,著名韻學家戴震對他的學說也很推重,在給他的信中說“大著辨彆五支六脂七之,如清真蒸三韻之不相通,能發自唐以來講韻者所未發,今春將古韻考訂一番,斷從此說為確論。”
不過段玉裁此書也使因為過於突破,導致各韻部的次序完全脫離《切韻》一書,有失於嚴密,幸好得到了後人的校注和增補,最終發展成了乾嘉學派,進而發展成章黃學派一脈。
所以必須先要搞明白這些,周至做起解注來,才起碼可以知道曾師祖所雲所指,大部分能夠得心應手,有疑惑的,也能歸納成問題,可以跟大擘們請教。
是的,要是一般人來看《毛詩韻例》,估計就和天書差不多,彆說提問甚至辯難,能把上麵的字認全,算是頂有本事兒了。
一邊的社牛還對周至很感興趣,偷偷湊過頭來看了看周至在乾啥,然後發現滿篇都是不認識的字,不由得又偷偷吐了吐舌頭,在不言語不打擾他了。
一旦進入狀態,周至常常就會忘記時間,三個半小時對他來說幾乎就和一眨眼差不多。
飛機降落在蜀都機場的時候,周至正在校注辜少鹹對《商頌·殷武》一篇用韻特點的著述。
這首詩是歌頌殷高宗征伐荊楚的巨大武勳的頌歌,其中也有諸如“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之類的名句,而最後的“陟彼景山,鬆伯丸丸。是斷是遷,方斫是虔。鬆桷有梴,旅楹有閒,寢成孔安”,又對殷商時代的宗廟建造的取材地點,所用木材,加工形製等方麵,都了重要的文字記載。
這首頌歌在用韻上也有其特色。全詩一共分作六章,第一章句句用韻,“武”、“楚”、“阻”、“旅”、“所”、“緒”同葉魚部韻;
第二章除“維女荊楚”一句不用韻,其餘句句用韻,“鄉”、“湯”、“羌”、“享”、“王”、“常”,同葉陽部韻;
第三章又開始句句用韻,“辟”、“績”、“辟”、“適(通謫)”、“解(通懈)”則是錫支通韻;
第四章同樣句句用韻,但是又有了一個花樣——前後換韻,”監”、“嚴”、“濫”、“遑”是談陽合韻,而“國”、“福”葉職部韻;
第五章和第四章采用相同的用韻手法,也是前後換韻,但是有一個小花樣,和第四章相比,前後換韻的“字腳”數量來了個交換,“翼”、“極”葉職部韻,“聲”、“靈”、“寧”、“生”則葉耕部韻;
最後一章又回到了第一章的手法,回到句句用韻且一韻到底的方法,“山”、“丸”、“遷”、“虔”、“梃”、“閒”、“安”,全是葉的元部韻。
用元韻且一韻到底,頗能渲染出宗廟落成的喜慶氣氛。
從韻腳用字來看,就能夠看得出來古人對詩歌的音韻審美已經有了長足的認識,在編纂頌歌祭曲的時候,已經知道使用嚴謹且富餘變化的規則來作為創作指導。
這樣寫出來的詩歌,既莊嚴壯闊,有波瀾起伏,同時還避免枯燥雷同,富餘變化,最後采用元韻疊韻詠歎作為終章,首尾呼應不說,還特彆彰顯出磅礴大氣。
就算原始的樂曲已經散佚,但僅憑歌詞,就可以踅摸出不少的學問。
“小兄弟?小兄弟!”身邊社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咱到地兒了,飛機落地了。”
“哦,謝謝大哥。”周至這才從知識的海洋裡邊回過神來,趕緊給手裡的書本加上最後的注腳,然後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
《商頌·殷武》是《詩經》的最後一篇,完成曾師祖對這一篇詩歌集注的校注之後,《毛詩韻例》的校注工作就算是正式完成,可以付梓了。
當然具體出版不出版,還得看師公的意思,辜家人喜歡“燜學問”的傳統老毛病,有時候學校都頭痛。
不過周至覺得這部書的校注完畢,至少對自己這個寒假到處放飛,在老人家那裡有個交代得過去的由頭了。
“這是飛機上的配餐,見你學習得入神就沒讓空姐打擾你,給你打包了。”社牛樂嗬嗬地道“你也是真厲害啊,三個半小時楞沒走過一點神,不像我打小屁股就是尖的,坐不穩當一分鐘。”
現在的人出差,賓館裡的一次性小香皂肥皂洗發水,還有牙刷梳子之類,都是感覺新奇好玩的東西,常常連一次性拖鞋都要打包帶走。
飛機餐就更難得了,不吃可以,但是不連小塑料餐具一起帶走可不行。
周至自己是真不在乎這個,但是也覺得社牛大哥的做法挺窩心,將書包收拾好,接過了裝著飛機餐的塑料袋“謝謝大哥,給你添麻煩了。”
“這算什麼麻煩,我是頂佩服你們這些讀書種子的,也算是曉得自己為啥上不了大學了。”社牛大哥連連搖頭“走吧,咱不頭等艙嗎,得先下,彆耽誤後邊下飛機。”
這話說得老有優越感,不過無形中也漏了怯,看來這位也不是常坐頭等艙,估計和自己一樣,屬於不知道什麼原因臨時升艙的。
因為常坐的人,絕不可能在這點小事兒上頭找優越感。
從飛機上下來大家先去拖行李,社牛老哥還怕周至是新手找不到地方,主動要周至和他一道。
周至見他的行李不少,自己又空著一隻手,於是也幫他拎了個包。
周至的行李包括一個長塑料筒,裡邊裝的是《明拓張猛龍碑》,至於紀曉嵐的端硯以及在北疆買到的天然戈壁玉馬,祁連山形狀彩石桌屏,以及瑪瑙硯床,以及在北疆商場工美大廳裡得到的禮物,都打包到了行李箱裡。
然後還有一個紮帶的大紙箱,等箱子一出來,社牛大哥就聞到味兒了“嘿!還真是羊肉!”
“還有調料。”周至笑得就很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