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彥超正在甕城上督戰,忽然有手下來報,言官軍已攻上城南舊河道口那段城牆,正與兗州軍血戰,駐守軍士燃煙示警,附近城段的已趕去支援。
慕容彥超聞言微怔,恨恨一拍牆磚,怒道:“郭威這老賊,原來城南那段才是主攻!”
左右俱都不解,節度掌書記扭頭看著城下激烈的戰況,問道:“節帥,此言何意,我觀東麵攻勢猛烈,不斷補兵,似乎曹胤部才算主攻。”
慕容彥超向下一指,解釋道:“可周軍未攻城門,隻在城牆邊耗著,若真欲破城,豈會不攻城門?”
眾人這才恍悟,紛紛出言讚他英明。
慕容彥超抬手製止,轉頭朝南看去,遙見那方天穹上還有煙雲未散,便顧行軍司馬問道:“舊河道那段牆上,布置了多少兵馬?”
行軍司馬麵帶愧色,拱手答道:“那段牆倚險河道,易守難攻,遂僅部有一個都在駐守。”
“速遣五百內牙兵前去馳援,牙兵一至,在援城段士卒立刻回轉,各守本位,不教敵軍有機可趁!”
慕容彥超當機立斷,派了手下最精銳的內牙兵前去支援,身後一名牙軍指使領命而去,一旁行軍司馬遲疑道:“不若在城牆內再設一道防線,將敵軍堵在那窄口?”
慕容彥超搖頭否決:“城內再窄也比牆上馬道來得空曠,哪有那麼多兵力再去布防,若從東、西二段抽出兵力去,被郭威發覺,曹胤部立時會轉為主攻,屆時首尾不能相顧,城破便在旦夕之間。”
言罷,調頭往東南角的角樓而去,他要在那盯著城南段戰勢。
南牆頭,李重進奮力擲出短矛,將一叛軍迎麵洞穿,微喘了口氣,伸的一摸,卻空空如也,扭頭看去,短矛長槍具已用完。
無奈之下,隻得抽刀近戰,正要欺身上前,忽聽叛軍後方傳來一陣呼喝。
李重進凝目望去,隻見叛軍在馬麵墩上,用轆轤升起兩根粗大滾木,木身兩頭包鐵,其上有鋒交錯,布似犬牙,粗約數指,長一尺有餘,鋒身上還遍布倒鉤,午後斜陽照下,那鋒刃寒光閃爍,令人望之生畏!
“鐵撞木!”李重進大驚失色,沒想到此處城門也無,叛軍居然有這等守城砸車的利器,這兩根鐵撞木被他們加以改造,用鐵索吊住兩端,似要用此來砸撞蟻附攀牆的小底軍。
眼見著兩根鐵撞木先後被垂放牆外,李重進慌忙跑到牆邊,趴在矮垛上朝下嘶吼:“快躲開!”
其聲如霹靂淩空,正在攀梯的小底軍士紛紛停下,抬頭望向滿臉焦急的指揮使,有些不明所以。
情切之下,李重進喊也喊不出,忙用手左指,眾軍士順勢望去,隻見數名叛軍喊著號子,一左一右推拉著繩索,繩下吊著的那根猙獰鐵木,也隨著推勢左右搖擺,且幅度越來越大。
“各自就近!快上快下!”李重進總算想到詞兒了,怒吼道。
小底軍士這才手腳並用,或上或下,可如此一來,梯上軍士卻撞到一起,登時,牆下喝罵聲響成一片。
“格你老子,你狗日的快下啊!”
“我老子早死了!我要上牆,你驢入的何不上牆?”
瞬息間,軍士們爭疑不定,多數竟被堵在中間,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李重進氣得牙癢癢,恨恨一拍牆垛,斜指那頭控繩叛軍,朝河道上那些軍士吼道:“給老子射!”
小底軍士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弦放箭。
“砰砰砰……”
弩機與筋弦交織作響,弩矢短促有力,電射而出,颼颼呼呼,雨點般向墩頭招呼過去。
那些叛軍早就將身子縮了回去,隻留在手在垛口搖擺用力,弩矢雖密集如雨,威勢如電,但奈何城牆仰角大太,勁矢悉數楔在牆上,未建一功。
眼見鐵撞木速度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還有許多軍士在梯上得脫困,李重進急忙回身,招呼身邊士卒,一指馬麵墩,吼道:“結盾陣!隨我衝殺,破敵撞木!”
在場皆是精銳,抬眼一瞧便知個中利害,若鐵撞木不除,牆下袍澤上不來,他們這些占據牆頭的孤立無援,很快就會被叛軍剿滅乾淨。
於是,附近聞訊軍士紛紛拾盾聚攏,結成數個梭型小陣,圍裹著李重進,向馬麵墩推進。
可叛軍又豈會讓他們如願?
那滿臉橫肉的都頭已渾身浴血,正與兩名小底悍卒纏鬥,遠遠見官軍結陣壓來,長嘯一聲,奮力掄舞,兩柄蒜頭錘被他舞出殘影,小底軍士抵擋不住,節節後退,一不留神,兩人先後被錘砸中額麵,血漿迸濺,殞命當場。
但得喘息,使錘都頭舔舔嘴邊紅白血漿,獰笑高呼:“隨我擋住他們!鐵橫木一完,咱們也得玩完!”
言罷,掄起雙錘,率先朝李重進衝去,叛軍早殺紅了眼,見有勝機,紛紛繞開眼前官前,怪叫著跟隨都頭衝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