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輕點螓首,依依不舍放下懷中幼子,轉頭又問郭宗誼:“殿下,可有紙筆?”
郭宗誼自案上取過,遞給她。
寧氏道了聲謝,提筆在紙上寫下幼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一絲不苟地折好,塞在繈褓之中。
最後吻了吻幼子額頭,寧氏才一臉決絕地拿起案上匕首。
郭宗誼不忍再看,轉身出了房門,他不太明白郭威為何指定他來辦這件事,向拱、郭崇,或是郭威身邊的一個近侍,都能做到,且不會失密。
良久,房內傳來啼哭之聲,郭宗誼推門而入,見寧氏已經自刎氣絕,倒在血泊之中。
“海進!”郭宗誼喊道。
“標下在。”海進遠遠應了一聲,小跑著衝上來。
郭宗誼朝房裡一努嘴,歎道:“收拾收拾,我們準備南下。”
海進向屋內勿勿一掃,心中微驚,忙一叉手:“惹。”
天將黑時,柴旺來報,王峻已經毒發身亡,郭宗誼親往看過,見王峻以手捂腹,躬身如蝦,麵露猙獰,口吐涎沫,死狀頗為痛苦,頗似腹疾發作而猝。
當下他點頭道:“走罷,把寧氏搬來房中,想必商州刺史不是蠢人。”
城門將關未關之際,郭宗誼領著柴旺、海進出了城,與大部彙合,便乘船順丹水而下,直奔襄州。
同時,正在處理公務的商州刺史接到驛館來報,言商州司馬王峻死在驛所,其妻寧氏自絕,仆從哄散,僅留一幼子、一嬤媼。
商州刺史一愣,擱下筆,沉聲問那來報信的驛丞:“王司馬是怎麼死的?”
“王司馬捂腹而亡,身上不見半點傷,卑職問過那嬤媼,說王司馬可能是腹疾突發而猝,據她所言,王司馬患有腹疾,發作時疼痛難忍,這一次怕也是舊疾發作,但沒挺過去……”
驛丞滿身冷汗,提心吊膽地解釋著,有些語無倫次。
這也由不得他不擔心,畢竟王峻在數日前還是權傾朝野的使相,可剛到商州,下榻驛所,便突然病猝,任誰都會起疑。
屆時朝廷下令徹查,或是王峻那些餘黨較起真來,他這個小小驛丞必定首當其衝。
商州刺史沉吟片刻,又問道:“那嬤媼也算有情有義,她現在何處?”
“在驛所中照看王司馬的幼子。”
刺史點頭,吩咐道:“將王司馬的餘財儘贈那嬤媼,以後這孩子就由她來養育了。”
“唯。”驛丞一拱手,見刺史低頭,繼續批文,不禁麵露躊躇,不知是走是留。
“還有什麼事?”刺史抬頭,見驛丞還留在堂下,語氣微訝。
驛丞麵色一苦,期期艾艾開口:“這……那王司馬……”
“哦。”商州刺史一扶額,“險些忘了,州府會撥款,給王司馬下葬,他病猝於驛所,我也會如實上奏,你不必擔心。”
驛丞這才如釋重負,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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