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徐府蓮池荷葉澄碧,綿延無邊。
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清香,隨著清風拂麵,無端撩動人心。
但這些美景,卻都沒有亭中那人更惑人心神,一襲緋袍的翟禎安,隨意至極地靠在黑漆藤木編椅上。
他單手支頤,狹長的眼眸闔上,弧度美好的唇微微上揚,噙著抹若有似無的笑。
似在閉目養神,又恍如已陷入沉睡。
一頭墨發僅用白玉簪鬆鬆綰就,垂下的發悉數潑灑在紅衫上,恍如憑空生出一縷妖冶的香氣。
在旁侍立的婢女們忍不住頻頻偷看,待瞄上一眼,心口怦怦直跳,刷地都紅了臉。
蓮池一側的廊亭下,徐鶯珂提裙款款而來,大步踏進梨花木亭。
在黑漆椅中坐下,她抬手揮退粉麵嬌羞的眾婢女,見對麵的男子睜開一雙黑眸,挾著幾分風流笑意,一副浪蕩不拘的模樣,不禁揶揄著開口。
“表哥,你真是害人不淺,才來徐府沒幾天,這些丫鬟們全都被你惑得五迷三道!”
翟禎安不以為然,並不將她的調笑放在心上,眼眸流轉間,悠悠啟唇。
“阿珂,我求你幫忙的事,你如今思慮得怎樣了?”
徐鶯珂頰上的笑,漸漸收斂。
她因這件事糾結了數日,即便到現在,也依然覺得棘手難為。
凝著身上的桃紅色薔薇花紋五絲羅裙,她有些無奈地看向翟禎安,道:
“表哥,據我對阿音的了解,她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會喜歡三妻四妾的男子。你現今雖願以正妻之位聘娶她,但府中侍妾眾多,你讓她情何以堪?她絕不願意陷在高牆深院,繼續勾心鬥角的生活。”
“我何須得她的喜歡?不過是瞧中了她的才智與膽識。”
翟禎安抬手,執起石桌上的白玉盞,那雙修長的手輕輕攏著杯盞。
“這不過是一樁交易,她是爹看中的兒媳,膽識又過人,若得她為妻,於陶城織造府、於翟府,大有裨益。”
徐鶯珂心中一陣氣悶。
“表哥,於你倒是大有裨益,可你有為阿音想過嗎?她有什麼好處?”
翟禎安不禁一嗤。
“阿珂,你可知,她嫁了我便是織造府少夫人,身份尊貴榮顯。虞記繡坊和永興綢緞莊,大可直接向陶城織造府供貨,何愁不能一家獨大?她若嫁我,必定百利而無一害。”
修如梅骨的手,將白玉盞輕輕放在案桌,他眸中含笑,看向徐鶯珂。
徐鶯珂不由心內一慌。
她這個表哥,平日想要什麼,不擇手段都要得到,她實在難以招架。
“阿珂,我走南闖北,底下也有許多南北異士,專會那活死人肉白骨的活計,比一般醫者更高明。你院內那個人,靠普通的藥理醫治,怕是很難蘇醒。”
他的話悠悠蕩蕩,似閒話家常,但字字都讓徐鶯珂悚然而驚。
一張明豔的麵頰,倏然慘白。
這件事,即便是爹,她都瞞著嚴嚴實實,表哥在徐府居住不到一月,怎會被他窺破實情?
“阿珂,你不必驚慌,我對無關緊要的事,向來不上心,也不會多言。”
翟禎安依然一副慵懶的模樣,薄唇輕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