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狂沙帝國還保留了“史官”的編製,那後世的史書應該這麼記載:第十二世皇帝在位的最後幾年,在狂沙帝國的都城修建了一座“攬香樓”。
首先很遺憾的是,狂沙帝國的都城叫什麼名字,早已被人遺忘,通常人們隻喊它為“廢都”。
其次,以那個昏聵老頭子的智力,斷然是想不出“攬香樓”這麼個名字來的,這其實是若乾年後莉迪亞替他補完的遺憾。至於為什麼起名叫“攬香”,想必讀者應該已經心領神會。
老皇帝喜歡各種各樣的女人,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有胸的、沒胸的、人族的、亞人族的甚至魔族的。沒錯,他最愛的女人莫過於魔族前來和親的“千麵妖姬”黑倚夢。
隻需給她一幅畫像,她就能變成任何模樣。如此能化身千萬的女人誰不疼愛?
更何況縱然她本身也是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魔族人論起“魔族三美”常這樣評價:國色天香的妖姬,天生麗質的千金,巧心慧思的巫女。
就算是美貌絕倫的黑凝雪,也隻能乖乖排到第三位。不過她也曾經向莉迪亞狡辯過一次:“其實我應該是第二美才對,但那個‘千金’我可惹不起。”
莉迪亞八卦之心瞬間被點燃:“為什麼,她是什麼大家閨秀嗎?”
黑凝雪無奈地攤手:“她是魔君的女兒。”
一語致死,這場對話當即無疾而終。
回頭再說那位該死的老皇帝:原以為可以在黑倚夢千變萬化的美人鄉裡安度晚年,卻沒想到紅館一場大戰,打掉了他的皇陵,就連黑倚夢也命殞沙漠。
老皇帝一輩子生了五十幾個皇子,早已明爭暗鬥了數十年,平均每三個月就得死一個。人總說老來喪子算得上一大悲痛,但這老頭子早已喪到麻木。
但喪皇後,這還是頭一個。
傳聞老皇帝痛哭了三天三夜,就連魔族強占了狂沙一半領土,都未曾見他如此傷心過。
本就是苟延殘喘的病體,嚎啕之下又減了幾年陽壽。待他自覺命數已經差不多了,連忙命人召來他剩餘的子嗣,交代起後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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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氛圍凝重而壓抑,昏黃的燭光閃爍,宛如皇帝岌岌可危的氣息。他躺在華貴的床榻上,艱難地抬起眼簾,望著空蕩蕩的椅子。
他這一生本該有五十幾個後代,在幾年的鬥爭中死的死,瘋的瘋,逃的逃,此刻隻剩下三把華麗的座椅,孤單地立在大殿中央。
皇宮的鐘樓當當作響,大門徐徐拉開,三個王子的身影漸漸出現在門外。
二皇子巴布頭一個邁入大殿。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透露出勃勃的野心和對權力的向往。他身後跟隨著幾個黑袍魔法師,雖無言語,卻氣勢淩人。
他走到國王床前行禮,隨後安身坐下,莊重的神情之下掩蓋著他隱秘的笑意。
四皇子山努則不自然地走進大殿。他的步伐猶豫,目光不敢直視國王。他所有人眼中隻知道貪圖享樂的“敗家子”,此刻他的臉上充斥著焦慮和猶豫。權力,是他想要的,但責任不是。
他緩步上前時側臉瞄向了站在一旁護衛的大將軍,達利烏斯。那個高大英武,滿麵不屑的人給了他一個眼神。山努似乎立刻明白了什麼,向皇帝行禮後便靜靜落座。
最後咳嗽著緩步入場的,是七皇子哈米德。這是個看上去善良純樸,仿佛人畜無害的貴族。隻是他眼底透出的些許寒光和笑容中摻雜著一絲殘忍,仿佛一把收入刀鞘的利刃,隨時能置人於死地。
他又咳嗽幾聲,身後的禦用醫生阿基拉低聲呢喃了幾句,從藥囊中抽出了幾片草藥。哈米德咀嚼了幾口草藥,麵色似乎也紅潤了些。
老皇帝極力撐起身體,昏花的老眼早已看不清幾個皇子的麵孔,顫抖的聲音氣息奄奄地開始說話:“孩子們……拉比神明在呼喚我很快就要帶我離開這個世界了……”
巴布嘴角微微一揚,目光中閃過一絲得意:“父皇,您放心,我會繼承您的衣缽,成為這個國家的強有力統治者。”
山努咽了咽口水,嘴唇顫抖著:“我……我會竭儘全力,確保國家的繁榮和安寧,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哈米德一邊聽著,一邊做出一副關切的表情:“父皇,您放心,我會為了王國的未來,竭儘全力,不惜肝腦塗地。”
老皇帝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用力地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床頭三個火漆封住的信封。
這便是他給三位皇子留下的遺囑。
巴布迫不及待地接過信封,微微顫抖的開信刀透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他迅速打開信封,抽出一張羊皮紙,目不轉睛地讀起來。漸漸的,他神情變得越發險惡。他抿緊嘴唇,似乎在盤算什麼不可告人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