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蛇又勒得緊了一些。
蛇口中不斷吞吐的紅信仿佛是想告訴他：就算砍掉了腦袋，它也能勒斷他的脖子。
“好，很好，不虧是尼克將軍……”他慎重地拋下了彎刀，再次仔細地打量著尼克的模樣，仿佛要把他的容貌刻進骨頭裡去。許久，他揮揮手，“我們走。”
……
看著那幾百人馬默不作聲地退出了旅店，芬克斯秉持了從不笑身上繼承的懷疑，剛等他們走出門後，她就像個鬆鼠一樣在牆上撲騰了幾下，迅速爬上了屋頂，遠遠地眺望起來。
班森的隊伍倒是沒有玩什麼花樣，直到芬克斯確定他們的火光已經遠到看不見了後，她才像個鬆鼠一樣竄跳下來：“看樣子那些人真的是走了？”
尼克端著酒杯眯著眼，欣賞地看著芬克斯輕靈的身形在空中翩然落下，醉醺醺地笑道：“不然怎麼辦，等著被你亂箭射死？”
芬克斯習慣性地嘟嘴，但又想起了什麼，轉而強迫自己擺出一副撲克臉來：“我已經不用弩箭了，我現在是個前鋒戰士。”
尼克貪杯地聞了聞杯中剩餘的酒香，微微歎息：“你的那把強弩的設計幾近神技，五次扳機上弦，能連射十二箭，就連大工匠羅琳看了都讚不絕口。這麼厲害的武器，你確定要放棄？”
芬克斯頹然地在他旁邊的座椅上坐下，目光黯淡地回答：“我……配不上他給我的東西。”
她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空無一物的黑暗就像她內心一樣空蕩，一樣充滿了悲傷。眼前又浮現出了在冰狼堡中麵對“四人議會”的那一幕。
芬克斯輕微的聲音仿佛喃喃自語：“在所有人都開始懷疑他的時候，我的心也沒能果斷站在他那邊……隻有莉迪亞還無條件的相信他，甚至幫他奪回了信任……”
尼克端起酒杯：“人生在世總得有點長進，當你意識到自己自己不完美的時候，就是你成長的前半場。”
芬克斯也拿起一杯淡酒回敬他，“那後半場是什麼，讓自己變得完美嗎？”
尼克笑道，“後半場，你該學會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芬克斯舌頭底下壓著一個“乾”字剛要出口，旅店的胖老板恰好帶著從地窖裡放出來的流民們前來致謝。
一個看似村長的大爺躬身感激道：“感謝‘兵馬大元帥’尼克將軍親自來救我們，帝國果然還沒有忘記我們。前陣子還有個不男不女的人自稱從‘紅館’來，要我們跟他走，幸虧我們沒有相信他……”
噗！
芬克斯終是沒忍住，一口酒差點噴在那位大爺的臉上。
尼克也滿臉詭譎地笑道，“我叫尼克倒是沒錯，但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兵馬大元帥’了，現在隻是‘紅館’裡的一個普通的將官……至於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我想你說的應該是葛倫的兒子……”
尼克竟然投靠了紅館？
流民們聽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議論紛紛。當尼克講到“葛倫”的兒子時候，場麵一下子炸開了鍋，他們吵吵嚷嚷著問道：
“葛倫，難道是前任‘兵馬大元帥’？如果那人是他的兒子，那他也歸順了紅館？”
“紅館不是赤水灣的強盜團夥嗎？”
“你們懂個屁，我聽說他們是專門和魔族作對的軍團。連那個魔族來的皇後都被他們弄死了。”
“連魔族的人都敢殺，他們難道不害怕嗎？”
……
流民們還在爭論不休的時候，胖老板卻氣喘籲籲地跑到尼克和芬克斯麵前。他的汗水已經浸透了整個襯衫，兩隻手緊緊地抱在一起，小聲哀求道：“兩位紅館的大人，煩請給我一條生路吧。”
恩？
芬克斯和尼克都驚訝地看著他。
“我並不記得要殺你滅口。”尼克皺了皺眉，“你倒是希望要一條怎樣的生路？”
隻見胖老板從口袋裡顫顫巍巍地取出了一顆漆黑的魂石，芬克斯立刻認出了這是不笑的信物。
那老板懇切地說道：“當年‘地獄冥王’帶領流民逃離的時候，我就想和他一起離開。但他說‘時間還沒到’，就給我留下了這個東西，說將來有一天會有人帶我前往紅館的領土。”
尼克拍了拍他的雙臂，“我欠你的情，當然會帶你去。”
胖老板迷惑地看著他，“我不記得將軍來過這裡。”
“還記得你講的故事裡，那個梳著兩個辮子的女孩嗎？”尼克的聲音低沉了些，“那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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