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其他孩子也沒討得了好,小男孩一人戰一群人竟然也能鬥個差不多旗鼓相當。
“呦,打群架呢這是。”餘燼負手悠悠踱步過來,她看向小男孩兒,臉上帶著戲謔,而後瞬間臉一板,“小小年紀學人打架,我要報官來抓你們,抓你們進大牢吃幾天牢飯!”
對於大人來說大牢都很可怕,更彆說小孩子了,他們立時一哄而散,兔子似的逃跑了。
孩子們跑走後,小男孩兒也像失了力般跌坐在地上,自顧自的捂著傷口,垂頭喪喪的樣子,看起來了無生氣。
餘燼停在小男孩兒的麵前。
一時間,小男孩兒沒有抬頭沒有反應,餘燼也低頭看他什麼都沒說,空氣凝滯,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不起來麼?”餘燼終於率先出聲,不過小男孩還是那副樣子,像是沒聽到。
“聽不懂大諭官話?”餘燼俯身半蹲下來,半透明的絲質麵巾垂下來軟軟搭在小男孩兒捂著額頭的手上,隱約間能聞到暗香浮動,他好似被驚醒了,手指蜷縮起來。
風起時,他恰好抬頭,麵巾斜斜吹開露出真麵,一雙漆黑的眼眸近在咫尺,卻又如天邊冷月遙不可及,他有些怔愣。
“不想起來麼?”餘燼壓低聲音,不過此時兩人湊得極近,四周又沒有什麼人,所以即便壓低了聲音,小男孩兒聽在耳中也十分清楚。
不過此刻讓小男孩兒驚異的是,餘燼說的不再是大諭官話,而是科勒的語言。
“你不會真的聽不到吧。”餘燼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你……來找我做什麼?”說的也是科勒語言,“你是什麼人?”
小男孩兒認得餘燼,彆人認人可能隻認臉,但是他認人從來不靠臉辨認。
“是特意來找我的嗎?”男孩眼中閃過一絲希冀,不過很快就被他自己掐滅,強行摁了下去。
才不是呢吧,她今日才打發走了他的“父親”,讓他成了真正的無家可歸的孤兒,若是救他的,彼時怎會不言不語不聞不問?而且還拿他的身份來要挾他人。
一連三個問句,餘燼一個都沒有回答,她朝著小男孩兒伸出手,繼續用科勒語和他交流,“先起來吧。”
小男孩兒愣愣的看著遞到麵前的白皙乾淨,勻稱纖長的手,一時間忘了反應,直到餘燼以為小男孩兒不願牽她手借力起來欲收回手時,小男孩忽然主動握上了餘燼的手,“你是來拯救我的嗎?”
“你是我的達瓦娜神嗎?”
達瓦娜神是科勒信奉的神明之一,有庇護和拯救之意。
“我不是。”餘燼把小男孩兒拉起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隻是四處走走意外碰上了你,閒的慌才管了這件事。”
“想辦法回科勒吧,大諭,江南,這都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說罷,餘燼越過小男孩兒繼續往前走,就如餘燼自己所說的那樣,她真的隻是隨意走走逛逛,無意間碰上了,隻是忽然想多管閒事這才幫了他一把。
說不上具體是什麼味道的幽幽冷香在男孩身邊略過,男孩伸手去抓,卻隻抓了一手空氣,什麼香氣都沒有。
什麼都沒留住。
男孩回頭看向餘燼漸漸消失在胡同拐角的背影,抿了抿唇。
他終究什麼都留不住。
——
炭盆裡的炭還未燒儘,餘燼拎開外罩的鐵籠又往裡添了些許木炭後,籠著大氅在旁邊縮成一團,大半張臉都埋在滾邊的狐裘中火苗燒灼侵吞著新的木炭重新茁壯起來,將餘燼的眼睛映得發亮,倒映眼中的火舌周圍卻是一片黝黑。
暮色將起,殘霞一線。
餘燼坐在地毯上,再次往大氅裡縮了縮,直至整個身子完全縮進大氅裡,手沒輕沒重的揉按著腹部上方。
已經不知道是餓還是疼。
過了許久,夜色將日光吞儘,皎月高懸半掩在烏雲後,窗紙上映了道影子,影子咕咕幾聲。
餘燼這才慢慢挪動著因長時間不動而僵麻的身子,推開窗,信鴿自發落到她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