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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節 薊州(二)(1 / 1)

大明之朔風疾!

豐州軍在關內找到了落腳點而且有吃有喝,大家還算滿意,可李榆、劉興祚兩人卻提心吊膽,他倆都是從金國出來的人,摸著良心說金國對他們真不錯,可李榆招呼都不打就先動了手,朝著金軍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腳,劉興祚則更狠,臨走還詐死騙人家一回,嶽托、豪格罵他們忘恩負義一點也不冤枉,李榆估計四貝勒肯定想把他抓回去用鞭子狠狠抽一頓,劉興祚不用想都知道天聰汗將他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天天用大義相互鼓勵,為防四貝勒一時想不通找他倆算賬,督促將士們不斷加固營寨、拓寬壕溝,斥候的偵察範圍擴大到四十裡,劉興祚還不放心,把阿薩裡、費揚武這幫諸申也放出去,要求他們在永平附近設立觀察哨。

白顯誌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劉之綸被打散的兵回來不少,差不多有三千人,軍官卻跑得沒幾個了,白顯誌一看這幫亂哄哄的老百姓就心生歹意,向劉之綸提出整訓義勇,劉之綸正求之不得,馬上滿口答應。白顯誌當然不會親自去管一幫老百姓,他把吃閒飯的滿柱、侯世傑找來,讓他倆帶這支雜兵,而且告訴他們對這些老百姓用不著客氣,一定要狠狠地練,免得他們以後上戰場白送性命。滿柱、侯世傑沒想到才混了幾天就受到重用,樂得合不攏嘴,帶著他們那幫兄弟殺氣騰騰奔向獵物,從此以後山腳下的臨時校軍場經常鬼哭狼嚎,劉之綸的義勇中閒漢、地痞不在少數,過去沒人敢管,落到滿柱、侯世傑這幫老兵痞手裡,隻能算他們倒黴,皮鞭、棍棒絕對少不了,幾天下來劉之綸的雜兵秩序井然,訓練、築營、挖溝都乾得有板有眼,劉之綸自己都覺得他的兵突然變老實了。

劉之綸現在也忙得團團轉,訓練、打仗可以不管,但幾千人的糧草、軍械還有軍餉隻能他管,這都是花功夫扯皮的事,絕對不會輕鬆,幸好他發現豐州軍中還有那木兒這種奇葩,這可是個好幫手,雖然他是個夷人,但讀過書比起大明的秀才一點不差,還辦過實務,用起來非常順手,那木兒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能有機會與大明兵部侍郎天天在一塊做事,而且這人還是天下最有學問的庶吉士,對劉之綸又崇拜又好奇,幾乎與劉之綸形影不離,連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都在學劉之綸,劉之綸對這個粉絲非常滿意,應那木兒的請求,受了他的拜師禮,還為他取字新生,那木兒樂得到處告訴人,他已經拜了大明庶吉士為師,以後要叫他的漢名王保柱、字新生。

這段時間李榆在明軍中很受歡迎,那個大禮包一送出手,他就成了薊州大營裡最可愛的人,各鎮將帥們憑白受了這麼重的禮,也實在有點不好意思,當兵的實誠,有來有往的道理誰都懂,每人都向李榆多少回了些禮,寧夏總兵尤世祿連身份都不顧了,非要請李榆這個參將到他營中吃頓飯,推都推不掉,李榆隻好答應了。

李榆到了寧夏軍的中軍營,尤世祿居然親自出來迎接,拉著李榆的手進了中軍大帳。李榆進了大帳就吃了一驚,大帳裡已經有好幾個人等著了,李榆記得這幾個人應該是西北來的鎮帥,就是名字對不上號,大帳正中坐著的一個濃眉大眼、留著長髯的高大漢子也應該是一位大帥,卻好像從未見過麵,那人見李榆在看他,笑眯眯地用陝北腔招呼道“我們是家鄉人,我與你們杜家的人很熟,也認識你父親李彪,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說起來都是你的長輩,用不著拘束。”

尤世祿給李榆介紹道,這是昌平總兵尤世威,其他幾位你都見過麵——山海關關南總兵王世欽、甘肅總兵楊嘉謨、固原總兵楊麒、臨洮總兵王承恩,李榆向這幾位大帥一一行晚輩禮,心裡卻暗暗吃驚,這些人都是身份顯赫的一鎮之帥,他們一起找我這個小參將乾什麼?

尤世祿把李榆請來吃飯當然是有目的的,劉之綸帶著李榆到了薊州城外紮營,這些久經沙場的西北大帥們就暗中派人查探過了,李榆的大同鎮靖虜參將旗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在邱禾嘉、馬世龍還在猜測劉之綸如何交了好運的時候,他們已經判斷出七八分實情,尤世祿召集他們開了小會,一致認為這個靖虜參將就是他們老大杜文煥來信說的那個變傻了的杜家人,如果是這樣那就應該把這傻子拉上自己這條船,免得他以後添麻煩,尤世祿還把這個新情況報通給京畿西北將帥的老大昌平總兵尤世威。

大明長期實行選邊將於本土,就近升轉、久任其地,加之恩蔭世係、家丁私屬,在嘉靖、萬曆兩朝逐漸形成了十餘家幾世為將,甚至一門同時為將的將門,其中榆林衛戰將如雲,產生的將門也最多,那些軍功赫赫的榆林人在取得朝廷官位、賞賜的同時,也為自己家族的興起奠定了基礎,比如由王保而起的王家,張臣而起的張家,杜桐而起的杜家,尤繼先而起的尤家,他們的影響力擴展到西北五鎮甚至其他邊鎮的邊軍,隨著大批家族子侄、家丁進入軍中任職,榆林將門的後輩們比前輩們更加雄心勃勃,爭奪權勢、打擊異類、擴大勢力範圍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萬曆中期的“哱?之變”後,朝廷對以榆林為核心的西北將門進行了打壓,但這反而使西北將門更加抱團了,硬生生地把聽從朝廷旨意參與鎮壓寧夏兵變的另一個顯赫的西北將門延安衛的蕭家擠出了西北。

薊州大營裡有西北五鎮的軍隊,自然就會有西北將門的勢力,以尤世祿為首的幾位西北大帥,再加上背後老大尤世威,還有榆林王家的王世欽暗中抱成一團跟邱禾嘉、馬世龍作對——邱禾嘉是個文官,他們根本瞧不起,馬世龍雖然是寧夏衛的人,但這人不是將門出身,而且發跡於北直隸、遼東,與西北將門沒有淵源,在他們眼中就是個異類,同樣屬於異類的還有吳自勉,他與西北將門搭不上界,這個榆林總兵就當得窩囊,沒有榆林將門點頭,他隻能指揮得動他的家丁,儘管他努力接近組織,但榆林將門就是不喜歡帶他玩。

現在的薊州大營非常奇怪,總理軍務的馬世龍還得看這幾個軍頭的臉色,他們不點頭馬世龍就做不了事,其他的河南、浙江、四川等各鎮明軍能跑來勤王就不錯了,根本就不打算去打仗,有西北軍頭跟總理作對最好,他們可以什麼也不乾混日子,監軍邱禾嘉為此急得上躥下跳也無濟於事,原榆林總兵、總理西北軍務的楊肇基在老家沂州休養期間,聽聞金軍入關的消息,即趕赴京師效力,被皇上重新啟用,他的資格老名頭大,朝廷派他去協助馬世龍,但他看到這種局麵也是唉聲歎氣,他是山東人,也惹不起這幫軍頭,趁著三屯營降金明軍反正的機會,帶著他的三百家丁和部分山東兵去了三屯營,再也不回來了。

薊州大營不出兵招惹金軍,金軍也不願意死拚明軍,雙方相安無事,這種不死不活的局麵久了,大家也習慣了,就等著金軍搶夠了自己出關,可劉之綸、李榆一來薊州讓大家有些擔心了,這倆人一個是書呆子,一個是腦子有問題,他們倆要是發了瘋和金軍打起來,這個來之不易的穩定局麵就有可能被破壞,那時大家都會被拖下水,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尤世祿就必須向他的老大彙報了——西北將門公認的領袖是杜文煥,杜文煥不在的情況下,家世、戰功顯著的尤世威就是老大。尤世威接到弟弟的信,也沒當回事,但幾天後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遵照薊遼督師袁崇煥的命令從薊州退到密雲守護皇陵的薊遼總督劉策以及他的總兵張士顯被抓入京師定了死罪,尤世威感到害怕了,皇上發飆不講理,逮誰滅誰,劉策名義上是薊遼總督,但去年五月才上任,袁崇煥這人抓權厲害又得皇上寵信,薊遼、登萊各鎮都聽命於袁崇煥,劉策哪敢跟他爭權啊,劉策能掌管的地盤也就保定、真定一帶,他這薊遼總督在通政司的公文上也被寫成保定總督,這次建奴破關而入,跟人家劉策屁個關係都沒有,而且袁崇煥入關後就奉你皇帝的旨意提調各鎮勤王兵馬,劉策和張士顯按照他的命令離開薊州到密雲也沒任何錯,就這樣還落個斬首的下場,那他尤世威也奉薊遼督師的命令退守昌平是不是也有罪?尤世威坐不住了,跟昌平督治侯恂打了招呼,就帶著二百家丁就跑到薊州,他已經身在前線了,皇上總不好意思怪罪他了吧。

尤世威到了薊州就告訴他的同夥,這回皇上是真動怒了,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金軍當然不能打,其實打也打不過,人家不來打我們就算萬幸了,但適當的時候也要做足姿態,不能讓人抓住把柄,杜家的那個傻子必須抓在手裡,絕不能讓他給我們闖禍,更重要的是讓他為我們賣力,關鍵時候還是用得著他的。

有了尤世威的吩咐,這夥人就不顧臉麵,屈尊請李榆這麼個小參將吃飯,飯桌上自然也是一團和氣,大家都是一口的陝北榆林話,李榆也用從李槐那裡學來的榆林話與大家聊著。

尤世威說,杜帥給各家都來了信,稱你是下一代榆林人中的領軍人物,要我們這些長輩多提攜你,你放心吧,我們肯定都會幫你,不過你也要聽我們的話,年輕人還是很容易出錯的。

尤世祿很認真地說,杜帥說你是在廣寧大戰後充斥侯到廣寧探查時失落遼東的,那時我和我二哥都在遼東帶兵,你八成是在我們的軍中當兵,這麼說來你也算是我們尤家的人了。

“怎麼能說榆子也算是你們家的人了,那時我和老侯(侯世祿)也在遼東帶兵,他也可能是我們王家的人,”王世欽馬上不滿意了,歎口氣接著說,“可惜那時候仗打得太爛,來一批兵丟一批兵,想查都查不清楚,榆子還算運氣好,總算活著回來了,多少榆林子弟死在了遼東啊!”

“榆子,你想打建奴嗎?你要敢打,老叔就幫你打。”尤世祿想起戰死在沈陽的大哥尤世功,忍不住眼圈有點紅了。

李榆垂著頭說“我想打,但我不敢打,我這千把人是豐州的頂梁柱,豐州損失不起啊!而且我一想起金國的四貝勒就害怕,老汗的四大貝勒我一個也打不過。”

“老叔也跟你一樣啊,想打不敢打,不是老叔怕死,而是咱們的兵不願意給朝廷賣命,”尤世威也歎口氣,手指著幾位西北大帥說道,“你問問他們怎麼到京畿的,一萬七千精銳,一多半在路上跑光了,剩下的是他們連哄帶騙拖到這兒的,這仗還怎麼打?那些狗屁文臣不上戰場、不下兵營,自己過著花天酒地、嬌妻美妾的好日子,卻沒看見當兵的無衣無食、典妻賣子,這叫我們怎麼把當兵的帶上戰場,榆子,我們不把你當外人,現在你的實力比我們都強,你有一千多精銳騎兵,可我們這些鎮帥能帶出去打仗的隻有我們的家丁,這仗真的沒法打呀!”

“叔,怎麼會是這樣?那我們就眼看著金軍在關內肆虐禍害老百姓。”李榆吃驚地睜大眼問道。

“老叔也沒辦法,我能幫你的就是把實情告訴你,免得你上了那些文臣的當,他們是靠哄騙皇上過日子,滿嘴的花言巧語,打勝了功勞是他們的,打敗了死的是我們,這群混蛋的話絕不能相信,不過你也彆灰心喪氣,能打的時候,我們這些長輩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李榆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說道“叔,我聽你們的。”

尤世威和幾位大帥相視一笑,這小子挺懂事,不是真傻。

二月中,京師的聖旨在大家的期待中到了薊州大營,薊州大營的軍官們興衝衝地聚到中軍營聽傳旨內監宣讀聖旨,皇上在聖旨中說,遵化大捷“朕心甚慰”,特撥內帑銀一萬兩,以充賞賜,以振軍心,豐州夷兵千裡勤王,其行亦忠,其心可嘉,加授靖虜參將李榆為靖虜副將,仍統舊屬,所部錢糧、軍械令有司從優撥付,兵部右侍郎劉之綸留駐薊州,協理薊州軍務,建夷新敗,其勢必頹,駐薊州各鎮勤王之師勿得驕逸,而須,逐建夷於邊外,皇恩浩蕩,功成之日必不吝加官封賜。

聖旨宣讀完畢,傳旨的內監轉身就離開了,他知道下麵會發生什麼,果然一幫子遊擊、都司開罵了,皇上身邊的太監不怕大官,就怕這幫官不大的粗坯,軍官們是真發火了,大家好不容易撈點戰功,官沒升也就罷了,錢也得不到幾個,一顆建奴的首級在遼西官價就是五十兩,黑市裡麵更值錢,一萬兩銀子過內監、兵部兩道關,到大營最多也就六千兩,分到大家手上能有幾個子,當兵的老實也不能隨便讓人欺負嘛!

李榆本來也以為能撈千兩銀子,還特意叫孟克他們帶著麻袋來了,聽完聖旨就知道如意算盤落空了,而且彆人沒得到好處,就他一個人升了官,弄不好連他也得挨罵,他趕忙溜出人群,躲開了眾人的視線。

“恭喜你了,副將大人了。”邊上一個屋簷下有兩人蹲在地上正在看熱鬨,看見李榆走過來,其中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招呼了他一聲。

“老曹,你彆泛酸了,我這個副將算個屁,還不如給銀子實在,你給我三千兩銀子,這個副將我讓給你當。”李榆笑著走過去答道,這個漢子名叫曹文詔,是從山海關來的遊擊,山西大同人,李榆進薊州辦事時無意中碰上他聊了幾句,他那一口的晉北話與豐州口音差不多,於是就攀成老鄉關係,老曹人厚道又有些本事,李榆和他關係處的不錯,另一個漢子常和曹文詔在一起,李榆也認識,是從山海關來的都司,叫左良玉,山東臨清人。

“副將大人,朝廷給的官職可不是隨便能讓的,您以後還要憑這個升總兵呢,我要是有您這個官運做夢都會笑醒了。”左良玉在一邊笑著插了一句。

“我才不稀罕什麼副將、總兵呢,這東西對我沒用處,老左,我看你就是個官迷。”李榆對這個左良玉映象不好,馬上把他頂回去。

“我是個窮當兵的,拿不出錢給你,這個副將你就好好留著吧,”曹文詔笑眯眯地說道,扭臉又嗬斥起自己的侄子曹變蛟,“栓子,你怎麼又和孟克一起抽煙了,那東西你抽得起嗎?看我打不死你。”

孟克和曹變蛟正在不遠處湊到一煙,聽到曹文詔的叫罵,曹變蛟嚇了一跳,拉起孟克一溜煙跑了。

曹文詔扭過臉歎口氣又說道“其實我們都窮慌了,本來想借你的光掙點養家糊口的錢,這下子又泡湯了,也不知道皇上是真沒錢還是假沒錢。”

“呸,皇上養了那麼多女人、太監,還能沒錢?我才不信呢!”李榆有點憤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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