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拋棄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23節 拋棄(1 / 1)

大明之朔風疾!

暮色籠罩下的戰場早已平靜,幾堆大火在熊熊燃燒,陣亡將士們安靜整齊地躺在地上,活著的戰友陪伴著他們,抽泣著為他們低聲祈禱,送他們最後一程——按照草原上的習俗,戰死者的遺體將要火化,他們的骨灰會被戰友帶回去,埋在家鄉的土地上。白天的戰鬥中,年輕的豐州鐵騎擊敗了強大的敵人,讓敵人丟下四百六十餘具屍體倉皇而逃,但也有三百五十五名戰友再也無法回到家鄉,這是豐州成軍以來最大的一次損失,超過了上次在喀喇沁草原伏擊戰中三百一十二人的陣亡人數。

李榆無力地坐在地上,那幾堆大火是如此的刺眼,讓他的心像被刀紮了一樣難受,自去年年底出兵到現在,打了三個月的仗,死去的將士超過了七百人,豐州一下子失去這麼多年輕人,鄉親們會多難受啊!遠處傳來那木兒悲哀的琴聲,李榆忍不住用手捂住臉,把頭垂到兩腿間,雙肩不住地聳動。

有人靜靜地到了他身邊,一方手巾遞到他麵前,劉興祚、白顯誌已經坐到了他的身邊,劉興祚低聲地說道“其實我年輕地時候也和你一樣,後來經曆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好在我們打勝了,弟兄們的骨灰還可以帶回去。”

“當兵的就是吃苦賣命的命,我在遼東的時候,死的人比這多得多,沒有誰會記得他們。”白顯誌痛苦地說道,他的嫡係張傳捷步這回又遭重創,陣亡了三成,從大同帶出來的兵剩不下多少了。

李榆抬起頭來,搖著頭說道“我不想再打下去了,我要找薩哈廉談談,我們和他們都不打了,讓雙方的將士們回家和親人團聚,薩哈廉一定也不想打了。”

“不行,你這叫私通敵國,大明乾正事的人也許不多,但喜歡整人的家夥到處都有,有人倒黴他們就高興,不會在乎你是怎麼想的。”白顯誌急忙勸阻。

劉興祚低聲說道“剛才我看見那些大帥們氣勢洶洶跑來了,肯定是薩哈廉把他們打慘了,打算找我們出氣,可我們這邊打得也很慘烈,他們轉了一圈就灰溜溜地走了,榆子,關內的明國人不像我們關外的人實在,他們心眼太多喜歡算計,占便宜可以卻不願意吃虧,你也得防著點他們。”

明軍的大營,幾枝火把把大帳中軍大帳照得亮堂堂的,一臉疲憊的劉之綸與大帥們相互對視著一言不發,帳的氣氛顯得有點緊張。過了好久,劉之綸聲音低沉地說道“今日一戰我軍大敗建夷,驅敵於灤河以東,這是我大明少有的大捷,正當一鼓作氣擊潰建夷、收複遷安,大功即在眼前,諸將何故言退?”

尤世威搖著頭答道“今日隻是僥幸得勝,而我軍傷亡慘重,已不堪再戰,各家的家丁千五百人經此一戰,所剩不足千人,三千五百精銳步卒也折損過半,豐州夷兵那裡我等也去看了,除去陣亡、負傷者外能戰之士也僅千人,況且我軍糧草、軍械沒有補充,如此疲弱殘損之師如何再戰,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我軍立即向西撤退至三屯營,再伺機奪取遵化,此為穩妥之策。”

“這樣最好,既能保住三屯營不失,又能隨時威脅遵化,本鎮行伍大半輩子,像建夷這樣的剽悍之敵也是頭一次遇上,不得不做從長計議啊。”楊肇基有氣無力地說道,他的身上用布斜肩包裹著,這一箭射得真狠,穿透肩甲射入體內,差點傷了骨頭,說話聲音一大傷口就鑽心的疼。

“朝廷已經下旨同意我等攻打遵化、遷安,目前形勢對我軍有利,我們傷亡慘重,建夷傷亡也在千人以上,他們此時也必定進退兩難,你們不進而退,不僅前功儘棄,而且正好給了建夷機會,如果建夷追殺過來,你們如何處置?”劉之綸冷笑地問道。

“所以,我等商議留一部人馬阻擾建夷,建夷畢竟剛剛受挫,必不敢大舉深入,如此一來遵化的局麵依然在我軍掌控之中,怎麼能說前功儘棄呢?”楊肇基此戰損失最重,三百家丁隻剩下一百來人,他現在最急於撤兵,他接著又說道,“目前隻有李副將的人馬尚可一戰,這阻擾建夷的功勞就留給他吧。”

“此次出戰事事由李副將一力承當,功勞卻是你們來分,現在又把阻敵的事交給他,你們誰有臉跟他說,”劉之綸有點氣惱了,又對楊肇基問道,“你麾下的山東參將劉澤清無恥之極,臨陣脫逃還沒有追究他,打跑了建夷後,他又偷著回來搶首級,楊帥,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個無恥之徒。”

楊肇基低頭不語了,這個劉澤清在山東軍裡也是個奇葩,去遼東打建奴有他,去貴州討水西賊也有他,而且去了不久就能毫發不傷地回來升官,此人在白道也走得通,據說還和白蓮邪教還有關聯,但他又手能通天,在山東的官場上很吃得開,甚至朝廷中居然也有人說這麼一個不知名的小官是將才,鬼才知道這家夥是什麼背景,既使是像楊肇基這樣的位高權重的軍頭也不敢輕易碰他,不過這一次劉澤清偷首級吃了大虧,西北人可不管他在山東地麵如何吃得開,把這個偷東西的賊抓住一頓痛打,要不是這個賊骨頭的那幫曹州老鄉把他搶回來,很肯定要把他打廢。

“我叫他把首級還回去了。”楊肇基總算開口了,西北大帥們立即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們的家丁把劉澤清毒打一頓,首級也要了回來,這件事就算擺平了,畢竟一群小兵把參將打了也是不能聲張的事。

尤世威咳嗽了一下,把話題又扯了回來“我們這次出來的確占了豐州鐵騎不少便宜,可目前我軍各部皆已殘損,隻有李副將有能力阻擊建夷,請劉大人和李副將好好說說,這次我們就不分他的功勞了,劉大人可以將李副將的功勞據實啟奏朝廷。”

“我也可以給兵部呈文保舉李副將,這小子是員戰將,朝廷理應給予重用。”楊肇基說道。

劉之綸心裡一陣厭惡,就是這些人昨天還把你當自己人,一轉臉就可以翻臉不認人,這些人值得你信任嗎?劉之綸冷笑一聲向帳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頭也不回地說“你們要走就走吧,本官留下和李副將一起阻敵。”

劉之綸一走,大帥們馬上決定連夜退兵,尤世祿有點犯愁地說“榆子可是杜家的人啊,他要是出了事,杜家人會不會怪罪我們?”

“現在還是先顧自己吧,阻擊建夷確實風險大,不過以榆子的本事應該能安然無恙回來,那些夷兵死了就死了吧,留著也是禍患。”尤世威滿不在乎地回答。

天亮時,劉之綸到了李榆的軍營,有點愧疚地說李榆說道“各位大帥已經退兵了,我們商議留下你的豐州鐵騎阻擾建夷,現在也隻有你能擔此重任。”

“我的斥候昨天夜裡就發現情況異常,我已經猜到他們要退兵了,”李榆苦笑一下對劉之綸說道,“大人其實用不著親自來一趟,叫人通報一聲就行了。”

“本官決定和你一起留下,”劉之綸故作輕鬆地說道,接著問道,“漢民,你說說我們該怎麼打?”

李榆先是一愣,然後微笑地點點頭說“明軍還是太膽怯了,其實金軍心裡比我們還害怕,他們在關內的兵力太少,就是有十成的把握打勝仗,也不得不板著指頭計算兵力,我想找他們談談,既然誰都吃不掉誰,那就各自收兵罷了,大人不會反對吧?”

“漢民的精神不太好,要注意休息,本官這段日子也身體不適,耳朵有點聽不清彆人說話,你派人送本官到周圍的集鎮尋個郎中看看,你就忙你的去吧,有什麼事本官給你擋著。”劉之綸說完就掏著耳朵出去了。

薩哈廉、阿巴泰撤到灤河以東,在河邊就遇到了帶著兩百來人前來接應的白格,這家夥除了在河邊搖旗呐喊始終沒敢過灤河一步,不過給大軍的熱湯熱飯卻準備好,薩哈廉、阿巴泰也沒有責怪他,他那點力量上去了還不夠李榆塞牙縫。

薩哈廉、阿巴泰紮好大營,重新清點了人數,阿巴泰的精銳騎兵有四百七十個沒回來,薩哈廉也好不了多少,死了四百一十五個,一戰損失近九百來人,如果加上受傷不能打的,減員超過一千人,倆人估計明軍那邊損失更大,李榆傷亡絕不會低於四百人,而明軍肯定損失過半,不過這有什麼用,明軍有的是人可以補充,而金軍留在永平就五千人,死一個少一個。

阿巴泰怪自己太托大了,一千人就去挑戰人家一千五百人,而薩哈廉也抱怨明軍不守規矩,不肯心甘情願吃敗仗,這回居然敢玩真的了,他們倆都認為再打一仗絕對能徹底殲滅明軍,而且李榆也會拔腿逃跑,但他們這點兵力實在消耗不起啊,再損失個百人基本上就是滅頂之災,寧完我也認為沒必要去救遵化了,老範那邊守得好好的,也沒見他哭天叫地似的求救,那就讓他和明軍繼續耗下去吧。

薩哈廉和阿巴泰一下子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撤退則遷安、建昌營難保,前進又擔心折損人馬,隻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不過第二天中午喜訊傳來,明軍逃跑了,河西隻剩下豐州鐵騎一支軍隊了,薩哈廉、阿巴泰擊掌相慶,遷安、建昌營無憂矣!現在可以考慮如何收拾額魯這個壞小子了。寧完我馬上又來潑冷水,現在仗更難打了,如果明軍不逃,額魯也必定不敢逃,隻能硬著頭皮和我們打,那我們還容易對付他,但現在他沒包袱了,想怎麼打就可以怎麼打,他的鐵騎一人雙騎,行動速度極快,而我們的騎兵太少,且披重甲速度太慢,根本追不上他,追上了也打不過,他要是圍著我們東一榔頭西一棍子打,我們肯定要吃大虧,寧完我的意見是遵化就先彆管了,反正老範也沒危險,那幫圍城的老百姓要挖溝就讓他們挖吧,大金軍打仗還是要先撿軟柿子捏,專打怕死的明軍不手軟。寧完我言之有理,額魯那家夥太滑確實不好打,薩哈廉和阿巴泰又有些猶豫了。

這時,白格陪著鮑承先來了,鮑承先吃了白格一頓打,跑到永平向濟爾哈朗告黑狀,濟爾哈朗從建昌營追趕李榆未果,心裡正憋著一肚子火,對鮑承先這點破事沒任何興趣,不過這家夥最近行情見漲,大汗已經內定他進文館當差,濟爾哈朗也不願得罪這種人,不得不耐心勸導一番白格打人肯定不對,但他是老諸申了,又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粗貨,而你老鮑讀過書明事理,就不能和這種粗貨一般見識,至於他拿公家的錢為自己贖身這件事,雖然做的比較冒失,但也算不了大錯,兩千兩銀子換回一百多諸申青壯,而且是帶著馬回來了,我們這個便宜占大了,就是大汗也會答應。

“拿財物贖人是我們諸申的老規矩,人家額魯看在老關係的麵子上,打了個大折扣,而且把人還先放回來了,我們好意思不給錢嗎?你們漢人可以不講信用,但我們諸申丟不起這個人,”濟爾哈朗瞟了一眼鮑承先,又繼續說道,“你不了解我們諸申的習俗,這也怪不了你,白格當了俘虜還能活著回來也不容易,你要多體諒他,我看這樣吧,你還是回去,我也罰白格些財物,再讓他向你道了歉,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

鮑承先是個聰明人,馬上就明白該怎麼做了,恍然大悟地說道“貝勒爺這麼一說,末將全明白了,末將才應該向白格參將道歉,罰白格參將財物的事就免了吧,畢竟是末將有錯在先嘛。”

於是,挨了打的鮑承先回到遷安就登門向白格道歉,白格一看老鮑認慫了,也寬宏大量地表示自己不會計較。

鮑承先回遷安還帶來了一封濟爾哈朗的密信,薩哈廉、阿巴泰看過後臉色大變,隨手揮退寧完我、鮑承先、白格等人。寧完我一出門就對鮑承先、白格大發牢騷“老範這家夥屁事沒有,躲在城裡享清福,卻叫我們去救他,害得我們損兵折將,白格參將還為他差點丟了性命,我們以後說不定要受大汗處罰,他卻算是立了軍功,你們說這算什麼事啊!”

“我聽說遵化那邊就是一大幫子拿鋤頭的老百姓在刨地,老範在大汗麵前總吹他文武全才,他怎麼連一幫老百姓都趕不走呢?他以為讀了幾本兵書就會打仗了,我呸!”鮑承先也忍不住罵道。

白格一聽也有些氣了“範文程就是一個奴才,自己沒本事就亂喊亂叫,卻讓我們吃掛落,如果他拿了軍功,我白格就不服氣。”

範文程這兩年在大汗麵前紅得發紫,有點翻臉不認人了,寧完我以前和他關係很好,可自從這個小人發跡之後,對老朋友就冷談了,還經常說寧完我好賭容易誤事,寧完我一想起範文程的嘴臉就一肚子氣,時不時也說幾句老範的壞話。而鮑承先對範文程更不滿,大汗器重老鮑,有意重用他,老範不但沒幫著說過好話,還向大汗暗示老鮑是個武夫,進文館不合適,這不是故意擋人的官路嗎。

三人嘀咕了一陣,都覺得老範最近風頭太足,入關時老範又在馬蘭峪、大安口招降明軍立了軍功,照這樣下去,這家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騎在彆人頭上拉屎拉尿了,這次既然大家都吃了虧,那就一定要把這家夥也拉下馬,絕不能大家都受罰,而讓他獨享遵化的軍功。

屋內,薩哈廉搖著頭低聲說道“大汗終於打算下手了,二貝勒怎麼這麼傻,心甘情願就往火坑裡跳,永平隻是用來脅迫明國同意和議的一招棋,明國死活不肯上套,那也隻有罷了,永平四城離遼東數千裡之遠豈是能守之地,二貝勒是想找死嗎?”

“二貝勒不是大汗的對手,他恐怕還在打他的小算盤,算了,我們不管他了,我們該怎麼辦,還繼續打嗎?”阿巴泰苦笑著答道。

“當然不能打了,大汗既然有了彆的打算,我們隻要把永平四城一個不少交給二貝勒就算交差了,人馬再也不能損失了,必須儘可能多的帶回國,濟爾哈朗讓我們速回永平集結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

“那額魯那邊怎麼辦?這小子要是不懂事和我們死纏爛打就麻煩了。”阿巴泰摸了摸腦袋有點擔心地說。

“所以我打算找他談談,讓他彆礙我們的事,我敢肯定額魯也正想找我們談,他的日子絕對不好過,在明國朝廷眼裡他跟我們一樣也是蠻夷,所以彆人都跑了,卻把他還扔在這兒。”

阿巴泰笑了“額魯這小子也有倒黴的時候,好吧,你就去見見他,我就不用去了,你替我好好教訓他一頓,這小子射的那一箭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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