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朔風疾!
“師傅,我把《孝經》背熟了,皇上放我回家嗎?”李榆怯生生地向手持戒尺的劉之綸問道。
“熟讀《孝經》方知人臣之本,這是能講價錢的嗎?”劉之綸冷冷地答道,又指著李榆和那木兒的頭說道“還有你們的頭發,絕不能再剃了,一定要蓄發,王保柱,你的辮子彆梳了。”
“師傅,這不能怪我們,我們在草原上乾活,那裡風沙極大,水源也缺乏,蓄了發哪有功夫打理?”那木兒捂著自己光頭上兩根小辮叫起來,李榆也抱怨說自己留短發是因為沒時間抓虱子。
“你叫什麼!你的事還沒完呢,子不語鬼力亂神,你三天兩頭跟著丁啟明去南堂乾什麼?你想做不拜聖人、不拜祖宗的大膽狂徒?”劉之綸對那木兒厲聲喝道。
“元誠兄,新生隻是偶爾去南堂聽了幾次經,順便到曆館幫徐大人做點事,也沒做什麼錯事,休要怪他!”金聲勸起劉之綸,其實那木兒去南堂多少是受他的影響。
“偶爾去也不行,西學之術固然有用,但西教尊天主而無天子,禁祭祀而廢人倫,與我中學格格不入,我等聖學弟子當敬而遠之,都怪你鼓動他們兩個,幸虧漢民有聽講經就打瞌睡的毛病,他要是被西教帶壞了,我們如何向皇上交代?”劉之綸責怪金聲。
“陸子曰東海西海心同理同,西學與中學一脈相承,天主本是《詩經》所雲上帝,西學之術也本源於墨子之學,皇上命徐光啟大人開曆館修訂我朝曆法、編譯西學典籍,正是為我中學拾漏補遺,元誠兄大謬矣!”金聲立即反駁道。
劉之綸和金聲吵成一團,反把李榆、那木兒扔一邊不管了。
劉之綸和李鳳翔在京營裡對峙了差不多一個月,一直躲在家裡裝病的京營總督李守錡終於露麵了,李鳳翔趁機把關防大印一交,專心管自己的忠勇營去了,再也不趟京營的渾水。劉之綸逼走了李鳳翔後也後悔了,李鳳翔雖然是個太監,但也是做實事的人,李守錡卻純粹是個老紈絝,除了夥同一幫京營軍官吃吃喝喝混日子,其他什麼事都不乾,而且彆人乾事他還要拆台,劉之綸終於明白京營已無可救藥了,皇上這時趁機以他萎靡不振為由,收回了一直心疼的兵部右侍郎官職,把劉之綸由正三品的兵部侍郎降為正四品的右僉都禦史,不過,劉之綸也沒有怨言——他終於從京營那個爛攤子脫身了。
劉之綸閒下來才發現,李榆和那木兒趁著他與李鳳翔纏鬥,利用金聲的寬容,逃了不少課,李榆把學過的忘得差不多了,而且和那木兒一起被丁啟明鼓搗去南堂聽經,李榆不改聽講經就打瞌睡的習慣,被西教教士客氣地勸走了,那木兒卻被激發出興趣,金聲不但不管,還向主持修訂曆書的徐光啟推薦那木兒——這家夥跟李富貴學了一筆好楷書,到南堂附近的曆館,乾起了抄書打雜的活,徐光啟對這個乾活認真的小夥子很滿意,還有心把他留下當差。劉之綸意識到自己有可能白忙乎了,這些日子一直把李榆、那木兒抓在手中,逼著兩人讀書。
劉之綸與金聲吵了一會也不吵了,金聲輕聲說道“元誠兄,漢民粗通文墨、純良樸實,這就夠了,他是個武將不喜歡讀書,新生以後也許能考中功名,現在學點西學的經世實用之道,將來也總會有用的,你又何必逼他們這麼緊。”
“你說的我明白,但如今朝局千變萬化,也許用不了多久朝廷就會把他們派出去,我是擔心他們現在不讀好書,以後會走錯路啊!”
大明朝廷風雲變幻,皇帝和朝臣之間、朝臣與朝臣之間明爭暗鬥已經停不下來了,年輕的皇帝即位之初,重用以韓爌、錢龍錫和李標三位大佬為首東林一係的文臣,毀《三朝要典》,清理冤屈詔獄,列欽定逆黨二百六十餘人,或處死、或譴戍、或削籍禁錮終身,將魏忠賢餘黨一舉摧毀,但他很快發現大明的國勢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不如以前了,如今朝廷內憂外患,而這幫不乾事卻擅長清談內鬥的家夥在朝堂勢力又太大,皇帝不得不打壓他們了,趕走了韓爌、錢龍錫、李標三位閣臣,東林一係朝臣的勢力似乎沒有削弱,這幫人雖然乾不成實事,但仗著在士林中的聲望,死死抓住權柄不放,而且放出話來,他們才是正人君子,誰跟他們作對誰就是奸佞小人甚至閹黨餘孽,這也嚇住了不少蠢蠢欲動打算搶班奪權的朝臣,比如周延儒,這個人才華出眾以名士自居,在士林中頗有名望,弄臟自己羽毛的事絕不會做,於是他把禮部侍郎溫體仁推薦出場了。
溫體仁是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改庶吉士,浙江烏程人,資格老牌子硬,就是名聲不太好,原因是此人太圓滑了,無論誰掌權他都一定捧場,但絕對不會上船,所以他的仕途平平穩穩,一路做到禮部侍郎,清流們對他的為人不屑,認為他節操有虧不配為君子,韓爌清查朝中逆黨時,把不少過去與他關係不和,甚至於看著不順眼的朝臣塞進閹黨之列,卻抓不住溫體仁任何把柄,隻好放他過關。
溫體仁與周延儒是老搭檔了,天啟七年新皇即位時,曾以枚卜之法僉選內閣大臣,但朝臣卻把皇上心儀的周延儒排除候選之外,周延儒當然心中不滿,於是唆使溫體仁出麵彈劾排在枚卜之首的東林黨大名士錢謙益受賄、結黨,那次溫體仁也真賣力,在朝堂上當著皇帝的麵,和東林係朝臣唇槍舌戰,把錢謙益多年前主持浙江會試時受賄作弊的老賬都翻出來了,最終皇上將錢謙益趕回老家,不過從那以後溫體仁的名聲更不好了,清流們彈劾他的奏章不斷,行賄受賄、暗結奸黨、在杭州為魏忠賢修生祠、奪人家產甚至娶娼妓為妾這些事都被安在他的頭上,幸好皇帝明察秋毫對此置之不理,溫體仁為人圓滑、心胸狹隘,而且官癮還特彆大,但他不貪財是京師堂官中數得著的窮官,結黨更是挨不到邊,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他能跟誰結黨?皇帝對他還是滿意的,周延儒的推薦很快得到詔準,溫體仁以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同時入閣的還有與溫體仁交好的國子監祭酒吳宗達。
“此人很聰明,又肯實心做事,也許能幫朕一把。”皇帝這樣想著,他現在最怕那些才華過人,自詡為清正,卻辦不來實務的文臣。
溫體仁確實善解人意,他非常明白皇帝想做什麼——袁崇煥一案已牽動整個朝局,東林一係的朝臣拚命為袁崇煥說好話,他們清楚袁崇煥一旦定案必是大罪,很可能是謀逆,袁崇煥背後又扯到推薦他的錢龍錫以及他的座師韓爌,袁崇煥本人的死活並不重要,但這兩位大佬隻要有一個卷進去,東林一係必定聲名狼藉,這對於靠名聲混飯吃的東林黨就是滅頂之災,而吃過東林黨大虧的其他諸黨朝臣當然也明白這點,死咬著袁崇煥這事不放,大明朝廷暗流湧動、黨爭再起。皇帝必須儘快結束這種局麵,但他有些話還不好明說,當初他是何等信任這個人,可他竟然敢欺君罔上,擅殺一鎮之帥,放任東虜頓兵京師城下,最可惡的是這個袁蠻子竟敢在召對時,公然脅迫朝廷與東虜和議,向朝臣們揚言“東人此來要做皇帝,已卜某日登基矣!”甚至還要求帶兵入城,皇帝的反應就是大明又一次庚戌之變發生了,從那一刻起他實際就下了殺此人的心,皇帝迅速命司禮監太監沈良佐、內官監太監呂直提督京師九門及皇城們,司禮監太監李鳳翔總督忠勇營並提督京營,隨後即抓捕袁崇煥下獄。
溫體仁摸透了皇帝的心思,皇上不好出麵做的事就由他做吧,溫體仁一入閣,就找了一幫台諫官員中的無黨派人士商議,其中也包括新任右僉都禦史劉之綸,大家都認為必須儘快對袁崇煥議罪,結束目前混亂的朝局,但劉之綸又犯起書呆子脾氣,堅持要查證屬實才能彈劾,老資格的庶吉士溫體仁把劉之綸罵了一頓,這種謀逆的事到哪查證?等你查清楚時,朝廷恐怕要鬥得散架了。
最終山東道禦史史範打了頭陣,彈劾已經回鄉的錢龍錫接受袁崇煥數萬兩私賄,並藏匿於親友家中,皇帝要的就是有人開這個頭,能否查證屬實不重要——皇帝這些年也明白了,大明的官員隻要不垮台就是清官,而一旦倒黴個個身上不乾淨,像錢龍錫、袁崇煥這種有勢力的高官,不把他們批倒批臭連根鏟除,休想查到臟銀,接著兵部尚書梁廷棟趁機為自己裁撤東江釀成兵變辯護,袁崇煥向朝廷奏明殺毛文龍的理由之一是東江鎮徒糜軍餉而不建功,他以為東江鎮的士兵手裡都有錢,才下決心裁鎮的,哪知道袁崇煥除了殺毛文龍時發了十萬兩安撫銀子,其他時候就沒給過人家錢,這家夥太壞了竟敢虛報冒領,欺騙朝廷貪墨銀兩不說,還誤導了兵部的決策。而戶部尚書畢自嚴也抱怨,戶部拿不出太多銀兩輸往寧遠,折價了一些糧食送去,本來遼西糧價奇高,軍民缺糧少食,這也是件好事,但寧遠居然不給他麵子,糧食不肯收,堅持向戶部催要銀兩,其中肯定有貪墨之事。
大明皇帝這時表明了態度,命錦衣衛去鬆江抓捕錢龍錫解送京師,也不聽群臣扯皮了,在平台的禦前會議上,獨斷專行以付托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資盜、謀款斬帥、縱敵長驅等罪名,定袁崇煥磔刑,其妻妾子女及同產兄弟流二千裡,這件拖了八個月的案子總算塵埃落定,東林黨有了謀逆的汙點,朝中勢力從此沒落,成基命很自覺地提出辭官返鄉,而溫體仁則為皇上立了一大功。
處理完袁崇煥的逆案,朝廷似乎才回到正常狀態,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西北的局勢,三邊總督楊鶴到西北屁股還沒坐穩,就遇到朝廷急詔西北五鎮精銳入衛勤王,楊鶴手裡無兵可用,根本無力彈壓民變,好在他老人家官聲不錯,老百姓還比較信他,在他苦口婆心規勸下接受招安者為數不少,西北民變似乎有了壓製住的希望,不過平靜很快就打破了,楊鶴不但沒兵而且沒糧,受招安的流民沒飯吃就四處搶劫,大戶人家自然也會組織家丁、佃戶反抗,周圍的府縣也不得不出手相助,結果雙方又打成一團,楊鶴反而裡外不是人,地方士紳怪他縱容匪盜,流民恨他言而無信,楊鶴欲哭無淚,一份接著一份請求朝廷賑濟的奏疏發往京師。
西北的問題還沒解決,山西又發來急奏,山西巡撫宋統殷彈劾楊鶴剿賊不力,而且還驅賊入晉,他在奏章中說,山西也遭大旱,流民數十萬計,但山西教化有方,老百姓寧可餓死也不會給官府添麻煩,更不會造反了,可是自從有西北流賊過了黃河後,老百姓就開始不老實了,附賊者數不勝數,如此下去山西也將糜爛。宋統殷抱怨他的前任耿如杞把山西的家底敗個精光,山西已無能戰之將,也無可用之兵,他請求朝廷務必給他增派人馬以守住黃河河防,而且他還希望把閒置在京師的靖虜副將李榆調到山西,以解山西無人能領兵平賊之困。
大同巡撫張宗衡也上書請求把李榆還給大同,張宗衡分析了豐州的情況,認為目前豐州幾種勢力混雜,隻有李榆才能壓製住各方的力量,如果李榆長期不回去,難免其中會有異動,那時豐州不但無法牽製插漢,反而有可能又是一個大患。新任宣府巡撫沈棨也上書要求把李榆儘快調回豐州——察哈爾汗又來要錢了,沈棨覺得還是得有人管管這個不要臉的家夥。
“這個靖虜副將好大個麵子啊,宣大三鎮的巡撫都要他回去,看來他在京師呆得不安生!”周延儒陰冷地說道,皇帝聽罷也眉頭緊鎖,把目光又投向溫體仁。
“靖虜副將哪有什麼麵子,文臣們骨子裡把他當夷人看,宣大三鎮這是被逼急了,他們邊外有虎墩兔憨窺視,內有西北流寇東渡黃河之憂,算起來靖虜副將大概是三鎮唯一善戰之將了,他們這是無可奈何之舉,朝廷無須多心,”溫體仁現在有個習慣,一定要與周延儒說的話有所不同,而且一定要讓皇帝覺得更高明,他見到皇上的眉頭舒展開了,又繼續說道“靖虜副將本來就是大同鎮的人,也該回去了,順便讓他把賊也剿了,不過他那點人對付遍地流竄的流賊不管用,陛下可以給他個援剿差事,再給他撥些人馬,堂堂正正以大明官軍的名義剿賊安民。”
“好,就依愛卿之言,下詔改靖虜副將為援剿副將,朕再給他加都督僉事銜,著令京營一部隨其入山西平賊。”皇帝也笑了,司禮監的李鳳翔早就報告過了,那個李榆其實傻乎乎的,屬於有碗飽飯吃就心滿意足的家夥,誰都可以算計他,這種人最靠得住,皇帝也覺得自己被這幫文臣折磨得太多心了,還是溫體仁看得清楚。
李榆的事好辦,西北賑災的事卻不好辦,這幫混賬官員還是乾不好收稅的活,到庫的錢糧總是入不敷出,畢自嚴為給孫承宗籌集修大淩河和旅順的錢糧已經急紅了眼,哪裡找得出賑災的錢糧,朝臣們不約而同地又盯上皇帝的內帑,皇帝臉色鐵青,不由自主地摸摸龍袍內打著補丁的內衣,然後一言不發就走了。
李榆在兵部接受了聖旨,兵部尚書梁廷棟隨後就找他談話,明確告訴李榆,京營沒有哪個軍官願意跟他到山西,即使拿聖旨壓他們都不去,李榆必須自己想辦法找人了,當然他本人還是非常器重李榆的,所以兵部無論如何會幫他一把。
“本官好不容易為你湊了三千兩銀子,你拿著錢去招兵買馬吧,在京營裡找人也行,到山西招兵也行,實在不行你就找豐州人當兵,本官先祝李副將一路順風、馬到成功了。”梁廷棟把銀子往李榆麵前一推,馬上就走人了。
李榆愁眉苦臉地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又找來馬祥麟夫婦和王樸商量,王樸聽了也不住地搖頭,梁廷棟說的也沒錯,現在的京營根本拉不出去,這大概是皇上腦子一熱想出來的,但皇上也絕不會為他去得罪京營那些背景深厚的軍官,梁廷棟雖然在推卸責任,但還給了幾個錢,總比一腳把李榆踢出京師好得多。
“三千兩銀子肯定不經用,而且以後的軍餉兵部也不會管,人家這次把你算計了,你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們幾個人去山西肯定不行,多少還是要有個幾百人,我們找人說說,京營的閒丁閒官多,也許有人願意跟你。”王樸說道。
“小李,我哥哥正好被山西巡撫宋大人請去做讚畫政務,我寫封信給他,他一定會幫你。”張鳳儀也出主意。
“流賊就是一幫造反的老百姓,沒什麼了不起的,小李,你隻管去山西好了,大不了老哥帶白杆兵去幫你,反正我也不想去大淩河。”馬祥麟接著給李榆鼓勁。
王樸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前些時候孫閣老在遼西裁了一些軍官,打算往京營裡塞,可總督大人拒絕接受,這夥人都被趕到城外等候差遣,大多是我們延綏人,他們無糧無餉,隻要給差事肯定願意,我去找他們說。”
京營裡響應者寥寥無幾,周遇吉、丁啟明費了不少功夫也隻拉來等五十多人,基本上是些在京營混不下去的客籍軍官,王樸出城一趟也帶回了三個軍官,李榆一見他們就大吃一驚,沒等他開口,孟克先大喊大叫起來“老虎頭、猛如虎,你們兩個家夥還沒死啊,老天有眼,你們也有混不下去的時候!”
“一陣風,你彆以為我們是來求你的,我們哥倆是聽王副將說我們的小兄弟可憐,才過來幫他的,你得意什麼?”虎大威不屑地說。
“就是嘛,一陣風這小子才吃了幾天飽飯,就忘了他是誰了,等會兒再教訓他。”猛如虎也說道。
另一個軍官卻不理會他們,走到李榆麵前鄭重行禮,用陝北口音說道“末將山海關前屯都司白安,拜見援剿副將大人,多謝大人收留我們。”
李榆也用陝北話答道“白都司也是榆林人吧,那咱們算是同鄉了。”
“末將與虎、猛二位都司原本在山海鎮,孫閣老裁員,嫌我們這些客軍耗費糧餉,把我們都趕出來了,兩百餘人在城外忍饑挨餓,也沒人管過我們,大人儘管放心,我們大多有馬有盔甲,官銜最低的也是把總,都是一色的榆林家鄉子弟,不會白吃大人糧餉的。”
李榆上前把白安、虎大威和猛如虎叫到一起,拉著他們的手說道“諸位兄長能來就是看得起我,以後我們一起並肩征戰,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兄弟們餓著。”
九月初一,李榆告彆了劉之綸、金聲、馬祥麟夫婦和王樸,帶領追隨他的近三百人離開京師,那木兒一直把他們送到城外,才與他們垂淚告彆——徐光啟大人需要有人幫他整理謄寫已完成的《農政全書》書稿,那木兒覺得這件事更有意義,李榆也非常支持,於是那木兒下決心留在京師。
出了京師,李榆深吸一口氣,興奮地大喊道“兄弟們,打出我們的黑鷹旗,我們到山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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