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流賊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47節 流賊(1 / 1)

大明之朔風疾!

“漢民,打吧,不把他們趕走,山西也會變成這樣。”張道浚目瞪口呆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道。

“賊人已向我湧過來,必須得打了!”李槐揉了揉發紅的眼圈,衝著在一邊探頭探腦的丁啟明喝道,“丁麻子,你不是總吹你的家夥厲害,去給我把賊人轟散。”

丁啟明答應一聲,就帶著人到了陣前,他這幾天剛被任命為臨時設立的銃炮隊長,手下有五十號人和三十來枝鳥銃,外加他帶的兩枝抬銃,鳥銃有幾枝是他和金國鼎從京營偷出來的,另外二十多枝是豐州匠作營打造的——馬光遠曆來瞧不起三眼銃,沒錢造火炮,就專心造鳥銃,試射的效果還不錯,就是一個月造不出幾杆,老馬把造好的銃捏在手裡一直舍不得發下去,白顯誌死磨硬泡才從馬光遠那裡要到這幾十枝。

流賊仗著人多勢眾,亂哄哄撲過來,前麵的是一些的精壯,拿著武器頂著門板,大呼小叫往前衝,幾個騎著騾子、毛驢的頭目跟在後麵罵罵咧咧地壓陣。人太多用不著瞄準,丁啟明的一排銃打過去,就撂倒了十幾個,這幫家夥似乎被嚇住了,一時鴉雀無聲無人再敢向前。

“老子打偏了,吳老八,換銃,你在前麵可站穩了。”丁啟明叫罵著讓他的徒弟吳老八扛起另一杆銃,這一銃打過去,對麵一個騎毛驢的頭目半張臉被銃子打飛,丁啟明裂開大嘴笑了,招呼大家趕緊重新給銃裝藥。

“鄉親們,回去就是死,官兵人少,我們殺了他們,打進山西有飯吃!”流賊中有人大喊大叫,人們似乎反應過來,“打進山西有飯吃”的喊聲響成一片,流賊瘋狂重新瘋狂起來,呐喊著撲向豐州軍。

豐州鐵騎的弓箭開始射擊了,密集的箭雨把衝近的人流一片片割倒,但這打不垮不怕死的饑民,成千上萬的人高呼著“打進山西有飯吃”前赴後繼衝過來,豐州鐵騎的騎陣被逼得連連後退。李榆連連搖頭,流賊已經瘋狂了,再不下決心打,豐州鐵騎也自身難保,他不再猶豫了,立即下令張傳捷、滿柱兩營密集列陣準備肉搏,特日格、庫拜兩營立即向敵兩翼進攻,擊敗敵兩翼後,立即向敵中軍攻擊。

“飛虎營孟克、朝魯、左營丘顯、博爾術,列錐形陣隨我攻擊流賊大纛,務必擒其主將,立即行動!”李榆說完,手舉馬槊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莫日格大吼一聲,揮刀緊隨其後,陳二柱吹起衝鋒號,劉石頭手舉黑鷹旗,一步不離緊緊相隨,豐州鐵騎的進攻展開了。

鐵騎威力一爆發,饑民根本頂不住,身披盔甲的騎兵一邊向對手潑去密集的箭雨,一邊肆意砍殺麵前的敵人,如同巨浪拍來,將阻擋的人流瞬間吞噬,老百姓無力對抗,驚恐地向四下躲避,鐵騎幾乎毫不費力就衝開了一個大缺口。

“加速、加速,衝過去,砍倒那麵大旗。”李榆高呼著,長槊不斷把擋在麵前的敵人打倒在地,他早就注意到對方雜亂的旗幟中隻有這麵旗還算像樣,這是一麵明軍戰旗改成的,紅旗上歪歪扭扭繡了個“趙”字,這應該是對方的帥旗了,他對著這麵大旗就縱馬殺過去,莫日格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緊緊護衛在他的身邊,陳二柱的號聲連續吹響,孟克、朝魯居左,丘顯、博爾術居右,像一把鐵鉗指向那麵大旗,大旗下的一幫流賊驚恐了——官軍鐵騎打得太猛,片刻的功夫就殺到了,躲在陣後也不安全。

“兄弟們快呀,這裡都是流賊大頭目,彆讓他們跑了,抓活的!”孟克一刀砍翻一個在他麵前比劃破刀的家夥,張牙舞爪地撲向大旗下騎驢、騎騾子的一幫人,這些人的衣著、武器要好得多,穿得花花綠綠,明顯與其他人不一樣,不過他們已慌了神,有的大呼小叫揮刀相向,有的下了坐騎想往人堆裡鑽,還有幾個正在換衣服。

賊頭想逃命來不及了,鐵騎瞬間就圍上來,李榆盯住其中一個就衝過去,這家夥太招搖了,不但披了盔甲,而且還難得一見地騎了匹馬,見到對麵殺過來一個又高又壯的軍官,揮了揮刀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不過對方根本不理他,長槊當棍淩空砸下來,刹那間,刀被磕飛人也被打下馬,等他從地上爬起來時,一把冰涼的鋼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周圍的部下也跟他差不多,被騎兵的刀矛指著,一個個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

“我不想殺人,告訴我誰是點燈子,快說!”李榆對俘虜們厲聲喝道,俘虜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不吭都把目光投向騎馬的家夥,其實不用彆人指認,誰都猜得到他是大頭目。

“官爺,小人不想造反,都是他們逼我乾的,小人願降,隻要朝廷饒命,小人再也不敢有異心了。”點燈子臉色煞白,腿一軟就跪下了,一邊磕頭一邊指著部下們為自己辯解,其他頭目也急了,馬上開口揭發點燈子罪大惡極、蓄意謀反,他們才是被逼得上了賊船,點燈子和同夥立刻翻臉吵了起來。

“都給我住嘴,死的人還不多嗎?馬上去喊話,叫老百姓投降,我放他們活著回家,再死人就叫你們抵命。”李榆指著打成一團粥的戰場,對俘虜嗬斥道。

點燈子和他的同夥們被押著四處喊話,喊了一圈回來,好像也沒起什麼用,戰場上照樣打成一片,“打到山西有飯吃”的喊聲一陣高過一陣,李榆發火了,一把揪住點燈子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點燈子,你要讓這裡的老百姓都死光嗎?我現在就先宰了你。”

“餓瘋了,全都餓瘋了,大人殺了我也沒用,回老家是死,被官兵殺了也是死,沒人聽我的了。”點燈子嚎啕大哭起來。

李榆氣急敗壞地把點燈子扔到地上,舉目向遠處眺望,失去指揮的流民散亂成無數塊,喊殺聲、嚎哭聲震天動地,他們的失敗已成定局,但還在揮舞著簡陋的武器戰鬥,沒有退路也沒有活路了,這是他們在作絕望的掙紮,死對於他們無所謂了,沒人在乎何時結束自己的生命,李榆茫然地看著這一切,覺得自己渾身乏力,他想幫助這些可憐的百姓,可他又能做什麼?

“降者發糧!”、“降者發糧!”戰場上又傳來一陣陣喊聲,越來越多的人也跟著大喊起來,李榆心裡一動,指著點燈子喊道“帶你的人去喊降者發糧,要快呀。”

張傳捷、滿柱兩營步軍再加上臨時編入兩營的白安、周遇吉、虎大威等人正麵抵禦流賊,一千餘官兵麵對成千上萬的百姓,越打越覺得膽寒,滿柱的副營官侯世傑對老鄉稍微軟了些,就挨了一鋤頭,氣得這家夥嗷嗷叫,豐州兵下了狠手,殺得陣前屍橫遍地,但饑民不畏死,前赴後繼不斷湧來,披著盔甲持著利刃的士兵可以毫不費力地殺人,卻無法阻擋這不斷拍過來的巨浪,百姓實在太多了殺不勝殺,官軍反而被逼得不斷後退,負責指揮的李槐見勢不妙,立即下令張傳捷、滿柱兩個營收縮陣型,把兩個步營緊緊靠在一起,相互依托抵擋不斷衝上來的人流,仗打到這地步,所有的人都拚命了,張傳捷、滿柱、白安、周遇吉、虎大威和猛如虎等軍官已親自上陣,丁啟明銃炮隊的幾十杆鳥銃早就用不上了,也拔刀衝上去加入到肉搏中。

李槐、杜宏泰不停地射箭,手臂都發酸了,李槐氣得把弓一扔,對張道浚喊道“子玄兄,不能這樣打下去了,你快拿個主意!”

張道浚臉色蒼白,他為了激勵士氣,衝到前麵揮劍連殺數名流賊,可還是擋不住鋪天蓋地而來的流賊,自己卻被擠得栽倒在地,要不是周圍的將士相救,肯定會被踩死,他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看著戰場發愣,杜宏泰叫道“再打下去,我們也麻煩了,玉山,不能再殺了,那邊的人也是我們的延綏鄉親。”

李槐看著混亂的戰場,頭上直冒冷汗,對方的大旗倒了,顯然李榆已經得手,特日格、庫拜也沒費多大的勁就擊潰了對方的兩翼,但接下來反而更難打了,失去統一指揮的流賊發瘋了,不顧死活地和官兵死戰到底,特日格、庫拜派人回報,他們已經殺到對方側後,但麵對成片沒有武器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卻打不動了,他們請示該怎麼辦,李槐哭笑不得,這支李榆一手締造的軍隊染上了和李榆一樣的毛病,麵對敵人可以毫不手軟地殺人,但見到老弱婦孺卻下不了手,他李槐又能有什麼辦法。

“傳令下去,讓將士們大呼降者發糧,要不停地大喊。”李槐靈機一動想出了主意,張道浚想說什麼,但最終也沒說出話來。

戰鬥終於結束了,雙方的實力懸殊太大,老百姓能把豐州軍逼得手忙腳亂,卻無法戰勝對手,又冷又餓的饑民扛不住發糧的誘惑,陸續交出武器投降,豐州兵打得有驚無險,傷亡也極小,就是累得夠嗆。

投降的兩萬流民被趕到黃河邊,就再也不肯走了,李榆把幾大車糧食拉上河堤,願意過河回家的立即發兩升米,百姓卻不吃這套,寧死也不願過河,他們在河堤下搭起棚子、點起篝火,男女老少擠在一起,賴在河東不走了,李榆看著黑壓壓一片的流民,就覺得頭皮發麻,隻好下令支起幾十口大鐵鍋,熬粥賑濟這些老百姓。

李榆攤上了煩,老百姓趕又趕不走,養又養不起,殺人的事他又不願做,一場勝仗下來反而把豐州軍困住了,張道浚和他大吵了一架,一拍屁股走了,李榆隻好硬著頭皮死撐下去,好在李槐和杜宏泰倆人去石樓縣借了點糧食,這才勉強過下去。

點燈子和他那幫頭目運氣特彆好,被算成接受招安,放回去管束百姓——李榆已經打聽清楚了,點燈子本名趙勝,延安府清澗人,讀過不少書,卻屢試不第,四十來歲的人了,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混上,因為被人誣陷夜造兵書效法唐時大反賊黃巢,走投無路之下才造了反,而且因為識文斷字被流民推舉為首領,李榆和他聊了一會兒,認為這家夥膽小怕事,根本不是造反的料,正好可以用他做點事,趙勝自己也覺得造反風險太大,不但官府要殺頭,同夥說不定哪天也會拿他的人頭去獻功,兩人一拍即合,趙勝馬上就決定投靠李榆,協助豐州軍安撫百姓以贖前罪。

白安、虎大威和猛如虎手下的那幫延綏人也都被派去管流民,虎大威、猛如虎倆人滿肚子牢騷,山西巡撫答應給我們的軍餉還沒拿到,現在又得陪這幫老百姓喝稀飯,這算什麼事啊!白安對倆人一臉不屑,你們看看那些是什麼人?是延綏人,咱們老家的人,你們忍心看他們餓死?副將大人仗義,衝這點,咱們也得幫他,虎大威、猛如虎這才無話可說。

張道浚過幾天回來了,進了李榆的大帳,把手一攤,搖著頭說道“我走了一趟汾州府,人家不管我們的事,就給了這百十石糧,官府和大戶都不肯多出糧,我是沒辦法了,李漢民、李玉山,你們哥倆惹出來的事,自己去想法子吧。”

“子玄兄,當時的情形你也見到了,除非你把人都殺了,否則就打不完這一仗,你不能讓我們豐州兵都填進去吧,你怪玉山、漢民做什麼,子玄兄,你是山西人,籌糧的事非你莫屬!”杜宏泰不樂意了。

“誰讓你們把人殺光了,你們不會把人趕過河嗎?難道豐州鐵騎打得敗建奴,卻對付不了一群老百姓?”

“子玄兄,這不一樣,老百姓賴在這兒死活不走,我們又能把他們怎麼樣?強行驅趕說不準出多少人命,這活得山西人自己乾,子玄兄可以再去找汾州府嘛,地方上的事自然得由他們管,我們也不想被拖在這裡。”杜宏泰絕不鬆口。

“人家比你們聰明,你們以為他們真的管不了一群老百姓?他們是在躲麻煩,你們既然惹上了就得自己乾。”一提起汾州府,張道浚就發火,這幫家夥打死也不願接手流民。

李槐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開口了“子玄兄,有些話不如攤開說,朝廷不出錢糧賑濟,流民之困就無解,這個道理誰都懂,文臣們心裡恐怕都巴不得把流民殺光才好,但誰也不會說更不願去做,皇上要麵子、群臣要名聲,誰去做誰就是眾矢之的,誰就死無葬身之地,我們豐州人是蠻夷,但我們也不傻,給朝廷當把殺人的刀,屠戮百姓而後身敗名裂的事我們絕不會去做,子玄兄,你我還有漢民都是巡撫大人一條線上的人,我們出了事,恐怕巡撫大人也不好脫身吧,子玄兄還是多儘些力吧。”

“我去太原一趟。”張道浚臉色鐵青,扭頭就向外走。

“子玄兄,你不會去了太原就不會回來吧?”李榆急忙喊道。

“我若是不回來,你們就在這兒等死吧。”張道浚頭也不回答道。

望著張道浚遠去的背影,李榆可憐巴巴問李槐“二哥,山西還沒給我們發餉,再過些日子我們也要挨餓了,宋大人要是不管我們,那可如何是好?”

“我們必須要動一下了,我軍作戰講求機動靈活,黃河千裡河防,我們沒法守也守不住,安撫流民更是無能為力,留在這裡對我們也是死路,”李槐沉思一會兒,又對杜宏泰說道,“杜帥又掌兵了,孟卿馬上跑趟榆林,跟杜帥聯絡一下,大不了我們過河到延綏,杜帥一定會收留我們。”

“這好辦,我即刻去榆林找我叔,隻是朝廷那裡怎麼回複?還有這些百姓怎麼辦?”杜宏泰答道。

“不管朝廷了,榆子既然是援剿副將,我們剿賊總沒錯吧,朝廷若是怪罪,就請給我們發糧發餉,至於百姓大不了給點糧散夥,有麻煩也留給山西自己解決。”李槐手一揮說道。

太原,宋統殷聽完張道浚的稟報,氣得頓足捶胸,這段時間他也在剿賊,去年山西大旱,百姓繳不起賦稅、加派而怨聲載道,逃到山西的西北流民趁機鼓動作亂,把山西也鬨得遍地匪盜,好在群龍無首還成不了氣候,宋統殷本打算看好家門,然後把這些匪盜一一剪除,卻沒想到李榆又給他惹出一個煩。

“我怎麼忘了這家夥是個濫好人,陽和時他就沒少找麻煩,我到了山西他又要害我了,悔不該把他要到山西,我現在到哪兒給他找錢糧,趕他走,山西不留他了。”宋統殷氣急敗壞地叫罵。

“大人息怒,漢民和玉山都是您帶起來的人,做事也儘心儘力,出這事也怪不了他們,我們還是另外想想法子吧。”張道浚也是一臉的沮喪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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