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俘虜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28節 俘虜(1 / 1)

大明之朔風疾!

六月中,豐州的局勢好轉,興和衛得到援兵後,劉興祚沒有急於逼近張家口堡,而是派兵向北進入喀喇莽乃,大統領府隨即增調黑河大營的步軍左營、右營東進,在斷頭山以東設立官山大營,金軍再次西進的通道被堵住了。以官山大營為依托,桑哈兒寨濟農率領達爾漢、失烈禮兩營察哈爾騎兵殺回舊上都城,在金蓮川草原意外地與趙吉率領的騎兵左營會合。

趙吉這一路打得順風順水,金軍兵力不足,西征途中設立的幾個據點主要由廝卒或漢兵駐防,根本無法對抗趙吉這夥馬賊,先後被連根拔掉。趙吉攔在金軍的退路上幾乎橫行霸道,英俄爾岱的運糧隊人多勢眾,有五百披甲兵和兩千配備刀矛、弓箭的民夫,照樣被痛打一頓——趙吉、孫伏虎、丘顯等人都在邊外草原混過,地皮熟麵子大,剛一露麵就有一大幫馬賊、劫匪投奔,連金軍隊伍裡也有他們的同夥做內應,英俄爾岱行事果斷,扔下一千來號人和一半的糧草做代價,才擺脫這夥人的圍追堵截。趙吉蹂躪過英俄爾岱,又聽說金軍糧台正遷往烏蘭哈達,馬上接著下黑手,合會當地馬賊半路截住金軍狠揍,護送糧台的甲喇額真顏布祿、牛錄額真董山嚇得膽戰心驚,放棄部分糧草、輜重,躲進山裡死守嚴防,烏蘭哈達近在咫尺就是不敢去。趙吉覺得鬨得差不多了,再不走可能要吃虧,這才踏上回家的路,而騎兵左營也由出來時的五百人擴充到一千來人,在金蓮川與察哈爾騎兵會合後更加聲勢浩大。此時,從興和衛到喀喇莽乃,再到舊上都城一線,完全落入豐州與察哈爾聯軍的手中,像一道大網撒向金軍,豐州軍奪取了戰爭的主動權。

前線形勢一片大好,豐州境內也挺過了這場水災——豐州每年興修水利的汗水沒白流,田裡的水被引入水庫、水窖中,韓霖又指導大家搶築水壩,攔住泛濫的河水,還拓寬水渠把河水導入舊河床,莊稼地總算保住了。大家對韓霖佩服得五體投地,韓霖卻一個勁地搖頭謙虛,這點水災在關內根本不算個事,懂點水利的都能應付,反而對豐州人鼓搗出來的水庫大感興趣,覺得這東西能派大用場。

大統領府對金軍很頭疼,打,代價太大承受不起,不打,對方又賴在宣府邊外——豐州的農田要準備秋收,作坊要重新開工,與明國貿易也要儘快恢複,金軍不滾蛋,大家就沒法安心做事,反而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備戰,李榆很想跑到金軍大營勸他們早點回家,哪怕倒貼點口糧也行,不過金聲還在蠻漢山,他也不敢太過分。

李榆一把推開麵前的公文,站起來伸著懶腰打哈欠,處理政務就是累,那木兒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他比我聰明,得叫他早點回來乾活——大統領府分出大法司、總理政務處和讚畫軍務處,李榆的活輕多了,無非就是把擬好的公文看一遍,然後做個批複,但這活他也覺得麻煩,恨不得都推給協理政務的那木兒代勞。

“額魯,羅什他們買了幾隻羊,請你過去喝酒。”鐵矛拄著木棍笑嗬嗬地進了書房——他這俘虜當得舒服,養傷在李榆家裡,好吃好喝還有新衣服穿,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傷好了一些就閒不住,李榆的雜活都被他包了,而且成天跟在後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李榆又添了個貼身侍衛。延綏人對此很不滿意,李榆的身邊不是蒙古人、諸申,就是板升漢人,唯一的關內人吳先還是南直隸人,憑什麼沒有西北人?杜文煥做主,把他最得力的兩個親兵高黑子、賀大水也塞到李榆身邊做侍衛。

這才是我喜歡的事,羅什那家夥拿著我在遵化打的欠條換了一百多兩銀鈔,是該請我吃頓飯——李榆來了精神,喊了一聲“去吃飯”就向外走,莫日格、吳先、高黑子、賀大水四個貼身侍衛馬上興衝衝地跟在後麵。被俘的鑲黃旗牛錄章京羅什正在大統領府門外等著呢,見李榆出來了,樂嗬嗬地行了個禮,一幫人有說有笑奔俘虜營去了。

從阿山一幫人開始,豐州前後抓了八百多個八旗俘虜,卻找不到關人的地方,隻好把俘虜帶到蠻漢山下一處小樹林,大家一起動手搭起了窩棚,再派些兵站崗,這就算俘虜營了。阿山在俘虜中官最大,被指定為俘虜營的大頭目,這家夥一上任就警告這些新來的難兄難弟,俘虜營的條件肯定比不得家裡,但絕對比金軍大營好,睡得安穩吃飯管飽,打個招呼還可以到附近溜達,千萬彆想逃跑呀,出了蠻漢山大營幾十裡見不到人煙,而且有野獸出沒,逃不掉還白丟了性命,耐心等著打完仗回家吧。好吃好喝不乾活,以後還可以回家,傻子才不乾呢,俘虜們安心過起悠閒日子,有不少人還學著先到的俘虜出去找活乾,這裡的鐵器、布匹比金國便宜,掙點錢買口鐵鍋或幾匹布回去,也算沒白來一趟。

金聲就像貓見不得耗子,沒少打這幫俘虜的主意,專門找了杜文煥、白顯誌幫忙,打算抓幾隻送到京師顯擺。杜文煥一口回絕,而且鄭重告訴金聲——明軍若想強大必須學會尊重對手,把俘虜送到京師剮了,除了讓一些愚夫愚婦歇斯底裡一番,起不到任何作用。白顯誌則不予理會,反而調圖裡琛帶一隊諸申兵保護俘虜,明確下令允許俘虜白天可以隨便出入營地,有人想逃出去喂狼也無所謂——老白從京畿大戰中得到經驗,與對手多接觸有益無害,豐州人熟悉了這幫可憐蟲,隻會更加藐視金軍。

豐州人最初痛恨這幫俘虜,雙方還打了幾次架,後來接觸多了,發現這幫家夥被打回原形後,也不過是些老實巴交的農夫,而且還屬於比較笨的那種,漸漸地不把他們當回事了——當兵的都明白上了戰場由不得人,再有仇也不好怪到小兵頭上,何況這幫人乾活挺賣力,正好用的上他們。前段日子抗洪救災,俘虜們也踴躍參加,有幾個表現出色的還受到大統領府的嘉獎,弄得他們還怪不好意思,其實他們隻是閒得無聊出去湊個熱鬨。

李榆來俘虜營走馬觀花看過幾次,大家都把他認熟了,也沒把他當外人,有些家裡沒負擔的還想留在豐州入籍——諸申在部落間跳槽也不丟人,誰打仗最勇武,大家就投靠誰,額魯巴圖魯打贏了大汗,而且人又厚道,部落治理得也不錯,跟他混準有前途。

羅什喊了一嗓子,十幾個俘虜們從各處鑽出來,簇擁著李榆坐到一口大鍋旁——又是火鍋涮羊肉,還有幾壇子酒和一大堆豆腐、山藥蛋和蘿卜,肉香飄出把圖裡琛一幫人也招來了,大家一塊吃起來。李榆順便問了句阿山怎麼沒來,羅什擺手說彆管他,肯定是跟著範老板鼓搗煙葉去了——阿山在八旗中名聲不好,大家都不喜歡和他在一塊,這個李榆知道,但這家夥怎麼擺弄煙葉去了,彆是範永鬥忽悠阿山以後幫他販煙吧?

大家吃喝得高興,話也就多了,羅什吐著酒氣,搖著頭說道“仗肯定快打完了,真要離開這兒心裡還怪難受,咱們大金國是怎麼了?起兵的時候要我們把明國狗官趕走,好不容易拿下遼東,大汗又把他們當寶貝用,還學習明國那一套官製,咱們都是不識字的粗人,哪算計得過漢官,早晚會被人家踩在腳下,還是額魯兄弟的部落好啊,不吃漢人那一套,就按咱們的習俗辦事,誰有本事誰當官,要不是有一家老小拖累,我真想跟額魯兄弟乾了!”

“誰說不是呢,明國那一套真要好,他們會老打敗仗?我們這兒就是好,遇到事老少爺們商量著辦,誰想當官得公舉,”圖裡琛猛喝了一口酒,氣呼呼地為他的前主子打抱不平,“阿敏貝勒不就是反對改變諸申習俗嗎,大汗憑什麼幽禁他老人家,還有範文程、寧完我這幫奴才,我見了就惡心,他們當大官我就走人,豐州有的是漢人當官,可人家真有本事,不服都不行,讀幾本破書就想當官,做夢去吧!”

“就是嘛,範文程、寧完我、馬國柱這幾個漢官這次也跟著來了,屁大個事也乾不了,打仗流血還是我們諸申,大汗一定是上了漢官的當,非要搞什麼六部製、離主條例,老諸申心裡都窩著火呢。”鑲黃旗的寶順也發泄不滿。

俘虜們對天聰汗改革舊製一肚子不滿,借著酒勁大發牢騷,有人說,自從用了漢官,官府的架子越來越大,也學會了貪腐受賄,連給大汗當差的旗鼓包衣都敢欺負諸申;有人說,漢官不懂裝懂,胡亂教大家修水利、種莊稼,把遼東折騰得更窮了;還有人說,諸申本來民風淳樸,那些漢官一來就把風氣帶壞了,八旗的年輕人也學會了吃喝享樂,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大家越說越氣,罵完漢官,又罵主張漢化的貝勒、大臣,最後連大金國也一塊罵了。

越說越不像話,李榆連忙擺手製止“少說幾句啊,你們是要回遼東的!再說我這裡不奴役、無貴賤,講自由平等,連阿哈也沒有,你們是不是也覺得不滿意?”

“哪的話呀,您的部落雖然沒有阿哈,可也沒有主子呀,大夥一塊乾活,誰也不能欺負誰,還無法無天,這才是老諸申的活法,我們諸申也喜歡自由平等。”羅什信口說道,俘虜們七嘴八舌說開了,其實阿哈是家裡人,他們對阿哈好著呢,反而是那些當大官的主子欺負他們,他們才是受奴役的,還是豐州好啊,跟老諸申在山裡的時候一樣,額魯巴圖魯的部落越強大越好,讓那些走邪路的金國人看看,諸申的老路才是光明大道。

李榆對這幫一知半解的家夥無話可說,轉移話題和他們聊起家常,俘虜們一片唉聲歎氣,遼東日子不好過呀,春寒、乾旱、水澇……,什麼倒黴就遇到什麼,他們和阿哈一起在田裡累死累活,一畝地能收五鬥穀子就不錯了,肚子吃不飽手裡又沒錢,就想出去打仗撈點實惠,可打仗也不是鬨著玩的,像這次西征一跑就是五六千裡,路上又累又餓還經常找不到水喝,不少身體弱的兄弟死在路上了,活著的人也脫了層皮,末了還打個敗仗,窮人到哪兒都倒黴!

“牛眼家的老大去年死在大淩河了,他也是苦命人啊,自己殘廢了,老大又沒了,其他孩子還小,守著幾坰地不好過,年初我到鐵嶺去看他,一家老小連同幾個阿哈都擠在一個火炕上取暖,全家連一件像樣的棉襖也沒有。”一直悶著頭的鐵矛開口了。

李榆沉默了好半天,抬頭向大家問道“我想知道奉集堡北屯子的事,誰能告訴我鄉親們過得怎麼樣?”

“是烏岱大叔那個村嗎?我是鑲藍旗的,北屯子離我們村不遠,”一個年輕人站起來,對李榆說道,“北屯子土地差又缺水,村裡人日子一直不好,靠捕魚打獵,私下做點小生意,才能吃個半飽,不過阿巴泰貝勒出去打仗的機會少,村裡這幾年應該沒死什麼人,也許以後男丁多了,日子會好過一些。”

“烏岱大叔還好嗎?那個巴揚哈還在當牛錄額真嗎?”

“烏岱大叔前年冬天帶人進山打獵,腿被凍壞了,現在要拄著拐杖才能下地走路,巴揚哈大叔也不當牛錄額真了,他帶牛錄裡的人私下做生意被查處,免了官職還被罰了一大筆財物,現在也是窮人了。”

李榆臉色變得很難看,低頭使勁喝起悶酒,眾人一時不敢說話了,莫日格朝其他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四人攙起李榆就走,鐵矛也朝眾人擺手說道,額魯兄弟還有公務,今天就喝到這兒吧。

“這是什麼世道,壞人到哪都吃得開,做完明國的官又做金國的官,好人卻在哪都倒黴,總是受苦受窮的命,這還打個屁仗呀,明國混賬,金國坐天下也一樣混賬,”李榆被侍衛攙著走了幾步,突然轉身對大家喊道,“你們回去後告訴鄉親們,實在過不下去就來找我,我給他們飯吃,鐵矛大哥、羅什大哥,你們走的時候替我帶點錢給烏岱大叔、牛眼大哥,就說我額魯沒忘了他們,還有黑牛他們,死得真不值呀!”

李榆昏頭昏腦被架走了,俘虜們麵麵相覷,額魯真是個好人啊,可五六千裡地,人家也沒法投奔你呀!

李榆出了俘虜營正好遇上阿山回來,阿山還沒來得及行禮,李榆就一把抱住他,指著他鼻子說,阿山,我知道你這人心黑手辣不地道,我警告你啊,以後不許乾壞事,否則我打死你!莫日格趕緊朝阿山擺擺手,背起李榆就走。

阿山可被嚇得不輕,他前段時間遇上在沈陽見過麵的範永鬥,兩個家夥湊在一起商量今後的發財大計,範永鬥在山西、豐州偷偷種了些煙葉,還開了煙草作坊,正琢磨如何向金國販運煙草,見到阿山喜出望外,馬上委任他為範記煙草的遼東總代理,倆人這些天一直在籌劃此事,老範還教他編瞎話,比如吸食老範家的煙賽過活神仙,吸食煙草可以強身健體,滋陰壯陽等等,總之怎麼能騙到錢就怎麼來,難道額魯聽到風聲了?

李榆睡了一夜,第二天昏昏沉沉到了大統領府,官員們已經在大堂等著了,李槐把一份公文交給他,如釋重負地說道“金國請求和議了,使者已到興和衛,劉興祚副統領派費揚武護送他們正向蠻漢山趕來,預計明天下午到,看來這一仗要打完了。”

“劉興祚、特日格在威寧海子,馬光遠在喀喇莽乃,趙吉在舊上都城,三個方向對金軍施壓,他們快撐不住了,建酋也不得不認慫,”杜文煥縷著胡須,不屑一顧地說道,“明明是向我們請和,還非說去得勝堡,死要麵子活受罪。”

“庫爾纏師傅要來了,還有英俄爾岱、索尼、常書、白格,我要親自去迎接他們,”李榆拿著公文的手有點顫抖,指著那木兒和王昉叫道,“他們是我的長輩和兄長,去準備最隆重的禮節迎接他們。”

“好,我們都去迎接貴客,正希,你去不去?”李富貴笑著站起來,隨口又問了金聲一句。

“我是朝廷命官,不去,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反正也沒人聽我的。”金聲麵目表情答道,他的處境最尷尬,朝廷到現在也沒認真管過豐州,而他作為豐州的最高朝廷命官也幾乎是個擺設,眼看著豐州與朝廷越走越遠,他卻無可奈何,反而麵臨一個難題,朝氣蓬勃的豐州和暮氣沉沉的明國,他究竟該選哪一個?


最新小说: 穿越殷郊:帶渣爹帝辛狂飆 神雕:12歲楊過,覺醒躺平係統 全身金剛 廢土指揮官 大婚當天去照顧師弟,我走你哭啥 徒孫都劍仙了,老祖還在苟著! 十二祖巫集體誕生元神,天道慌了 不是,死對頭女帝咋跟著我穿越回來了? 瘋魔狂仙 煉星九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