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95節(1 / 1)

大明之朔風疾!

陽和,今年第一場大雪到來時,宣大總督府迎來了新主人——新任宣大總督梁廷棟,原總督楊嗣昌因父親楊鶴病逝,上任才一年就辭官丁憂,這個革職閒住京師多年的原兵部尚書被重新起用,以兵部右侍郎銜總督宣府、大同、山西和歸化四鎮軍務並兼理糧餉。

梁廷棟不知道這對他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終於又翻身了,而且楊嗣昌留下一個不錯的局麵——山西巡撫吳牲剿滅土寇高加計,山西匪亂基本平定,大同、宣府兩鎮官軍經過重整,也已經編練成軍,最爭氣的還是歸化鎮,以一己之力收複宣府邊外並逼退東虜,關外的威脅暫時解除,不過宣大四鎮曆來是督撫、總兵的死地,有好下場的寥寥無幾,以致人人望而生畏,到此為官也未必是好事。

算了,不去多想了,現在哪還有好當官的地方,京師也不可久留啊,內閣的吳宗達、王應熊致仕,“烏龜王八篾片”隻剩下首輔溫體仁一個人在戰鬥,卻越鬥越精神,把何吾騶和剛入閣才一個月的文震孟都趕回老家,那個文震孟是江南名士文征明的孫子,本人也是清流領袖之一,清流係絕不會白吃這個虧,等著瞧吧,朝堂上又有一場惡鬥,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梁廷棟在書房裡喝著茶,把思路轉回現實中,重新翻看起桌上的公文——亂世之中武力最重要,宣大總兵楊國柱久曆兵事也許能用,大同總兵王樸在京營就是個花架子,而山西總兵王忠又在混日子,這兩個人都不堪大用,歸化總兵李榆戰功赫赫,本可倚為中堅,卻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在京師清流眼中比當年的哱拜更危險,不過大家都不敢惹這個人。梁廷棟是地方官出身,更注重現實利害,對能乾的人還是要籠絡的,何況他當兵部尚書時,李榆跟著劉之綸在京營混過幾天,還去兵部見過他幾麵,說起來勉強算是老部下,如果能拉成嫡係當然也不錯,他的湖廣老鄉楊嗣昌在交接信裡也說了,歸化總兵良知尚有,屬於可挽救的對象,對他應恩威並用加以安撫,如此可保宣府、大同邊牆無憂。

梁廷棟上任伊始就召李榆來陽和,可歸化巡撫劉之綸卻回報,歸化總兵遠征漠北去了。梁廷棟嚇了一跳,這家夥膽子也太大,屁都沒放一個就竄到漠北去了,那是人去的地方嗎?千萬彆給我惹事呀,梁廷棟心裡痛罵李榆無法無天,卻鞭長莫及管不了,隻能耐心等他回來。

你想去哪就去哪吧,最好死在外麵大家都省心——梁廷棟正在暗罵李榆,書吏進來稟報歸化總兵在總督府門外求見,梁廷棟心裡一陣欣喜,嘴上卻說道“就說本官正在處理公務,讓他在門房等候傳見。”

梁廷棟又端起茶,隨便看了幾份公文,再到各處轉了一圈,然後慢條斯理地回來,讓書吏傳李榆到書房來見——這家夥口無遮攔,彆說錯了話把自己也連累了,還是在書房裡單獨見他為好。

“老大人,可算又見到您了,末將向您報捷,喀爾喀認慫了,向您獻上良馬五百匹,末將都帶來了。”李榆進了書房就大叫,宣大總督換人對他是好事,楊嗣昌精明強乾把他盯得不自在,梁廷棟嘛,他還有印象,應該好糊弄,回到歸化就選了些看得過去的馬跑來獻殷勤。

“胡扯,本官可沒派你去漠北惹是生非,何來獻馬一說?”梁廷棟隨口嗬斥道,心裡卻很舒服,這小子還是有長進,知道向上官送禮了,但不能讓他輕易蒙混過關,“本官一向看重你,在京師沒少為你說好話,朝臣要彈劾你也從來都攔著勸著,可你做了些什麼,目無朝綱、飛揚跋扈、擅離職守,真是太讓本官失望了。”

“多謝大人,末將知錯了。”李榆馬上很痛心地垂下頭,與大明官場接觸這麼多年,這一套早懂了,梁廷棟絕對沒幫他說過好話,更不會勸阻彆人彈劾他,一個閒居在家的廢官吃飽了撐的才會管閒事,這是在端架子呢,一定要好好配合。

“獨石口什麼時候移交宣府鎮?”梁廷棟下一句話嚇了李榆一跳,豐州的東部行台和開平衛治所已經搬進獨石口,從來就沒想過還,李榆支支吾吾起來,梁廷棟一直盯著李榆的眼睛,生怕他說出要還的話,那個地方對明軍是塊死地,誰敢接到手裡?有個不花錢的傻瓜守著,兵部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梁廷棟很得意嚇住了李榆,故作寬容地一擺手說道,“也罷,獨石口就由歸化鎮繼續協守吧,本官會替你說話的。”

梁廷棟囉裡囉嗦好久,又拿出份《邸報》讓李榆看,說是上麵有皇帝剛下的《罪己詔》——皇帝首次向天下臣民承認自己倚任非人,對流寇、建州撫禦失當,遂致虜猖寇起,祖恫民仇,責實在朕,所以他要與文武士卒同甘共苦,僻居武英殿,減膳撤樂,青衣從事,直到寇平之日。《罪己詔》言之切切,皇帝的哀痛儘現其中,不過李榆沒心沒肺,搖頭說看不明白,不就是認個錯,至於這麼大張旗鼓嗎,他就經常認錯,有時還要挨罵,所以不懂的事乾脆不插手,誰是行家誰來乾。

“你是個混蛋,你能跟皇上比嗎?皇上認錯是天大的事,主憂臣辱,做臣子的豈能無動於衷,”梁廷棟真的發火了,指著李榆的鼻子又嘮叨起來,“大明如今內憂外患,剿賊禦寇愈加不利,盧象升總理東南剿賊,川軍缺餉嘩變於樊城,四川總兵鄧玘墜城而死,洪承疇總督西北剿賊,援剿總兵曹文詔鎮寧湫頭鎮遇伏而亡,對了,你和曹文詔是朋友,你應該學他慷慨報國。”

曹文詔偷襲過我,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了,還指望我學他送死,我才不傻呢——李榆心裡很不以為然,曹文詔被免職後曾派曹變蛟偷偷來過一趟歸化,向李榆致信表示道歉,李榆簡短回信可以接受道歉,但以後不是朋友了。曹文詔後來又被重新起用,打流賊比以前更猛了,但李榆總覺得是瞎打,如果換他剿賊,絕對拉一幫地主老財做幫手,那幫家夥對付流賊更狠更在行,比官軍強多了。

“李漢民,你不讀書不懂道理,本官也不怪你,以後聽本官的話就行了。”梁廷棟說累了,對李榆一擺手讓他滾蛋,李榆如蒙大赦跑了——梁廷棟果然不如楊嗣昌,說了一大堆廢話,隻有最後一句才是實的。

豐州這冬天與以往不同,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忙,明年開春多倫諾爾和三不剌川要開兩個大市,喀爾喀商貿代表團還要來歸化,這是難得的賺錢機會,必須提前備足貨物。豐州的各個廠子、作坊日夜不停加緊生產,人手不夠還得請附近的百戶所幫忙招工,本來冬天沒活乾的農夫、牧民也不好意思在家閒著,紛紛走出家門去打工,連女人和孩子們也趁機找份趁手的活給家裡掙點零花錢。

豐州議事院這時又提出西進計劃,要求打通與西蒙古的商路,大統領府僉事處經過商議,決定對豐州的整體部署進了調整,撤銷原來的官山、武川、包克圖三個守禦千戶所,改設三不剌川、多倫諾爾、五原三個守禦千戶所。兩個行台也有所調整,東部行台治所移至獨石口,轄興和衛、開平衛和多倫諾爾守禦千戶所,劉興祚任統領,布顏圖協理政務、阿薩裡協理軍務,西部行台治所移至包克圖,轄原察罕腦兒衛、東勝衛改成的東勝右衛、東勝左衛,以及五原守禦千戶所,巴圖任統領,杜宏泰協理政務,原騎兵左協統領張鼎晉升都督僉事銜,調任協理軍務。大統領府要求總理府及各級官署儘快完成移民,尤其是五原守禦千戶所將作為西進的,時間緊迫,這個冬天不準停下來,要充分利用黃河冰床運送人員和物資。

李榆從陽和口出關,一路向西巡視,沿途經常遇到移民隊伍,他們高舉著黑鷹旗,趕著大車、牽著牲口,頂風冒雪走在路上。這一代豐州人是從死亡線掙紮過來的,不懼怕任何困難,他們懂得為了生存就必須努力開拓疆土的道理,真心地效力於這個國家,應該向這些豐州公民致敬——李榆每逢遇到這樣的隊伍都下馬行禮,而豐州人也對他們的領袖報以熱烈的歡呼。

三日後巡視到黃河邊,這裡人聲鼎沸,到處飄揚著黑鷹旗,一隊隊大車、一架架雪橇上了堅固的冰麵,移民們唱著歌告彆家人出發了——五原守禦千戶所人跡罕至、條件艱苦,以後還可能打惡仗,向那裡遷移的都是精壯,其中有不少當過營兵,為了搶時間完成西進,家眷可以暫時留下,但男丁必須提前過去打前站。

庶政司知事馬士英、東勝右衛僉事王登道親自到河邊指揮人口和物資的轉運,兩人忙得不亦樂乎,不斷高聲吆喝著在人群中走來走去,一陣寒風吹來,馬士英打了幾個哆嗦,差點在雪地裡滑倒,大老王急忙扶住他。

“老馬,你是南方人,受不得冷,你回去讓彆人來。”李榆走過來把自己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漢民,說句不中聽的活,豐州的官員有些連數數都夠嗆,我不親自清點不放心啊,這次移民可是動了咱們豐州的老本啊。”馬士英看了一眼李榆答道。

李榆苦笑著沒說話,這就是豐州的現狀,但就是這些粗人奠定了豐州的基礎,要改變也是將來的事,他向冰床看了一會兒問道“風太大,鄉親們禦寒的衣物都發下去了嗎?”

“都發下去了,幾乎把庫房裡的羊皮襖、羊毛大衣搬空了,老趙勝傷心得不得了。”馬士英想起庫使司知事趙勝眼紅的樣子就好笑。

“漢民,你就放心吧,已經過去了三撥人,吃的穿的都帶夠了,還配發了火炮、火銃,賀金龍傳來的消息也一切正常,對付草原上的韃子沒問題。”大老王也插了一句——賀金龍由東勝左衛副守備改任五原守禦千戶所千戶,提前帶人去了五原。

李榆點點頭,信步在河岸邊走著,馬士英突然開口說道“漢民,這樣移民代價太高,也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其實,其實,我們入關會更好些。”

李榆一愣,隨後搖了搖頭,馬士英歎了口氣不說話了,大老王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漢民,我們這樣熬下去何時是個頭,現在是亂世,也是大有為之時,你要為以後早做打算。”

李榆歎息一聲,岔開話題問起其他事,正聊得起勁,吉達突然跑來伏在李榆耳邊說了幾句,李榆拱手向兩人告辭,啟程趕往歸化。

歸化,大統領府收到範二喜派人從遼東送來的信,信出自於金國文館,文筆比金國汗好得多,信中說以前諸申族名與史不符乃以訛傳訛,所以他們要改族名,今後滿、漢、蒙等八旗諸人融為一體俱稱滿洲,豐州也要改變對他們的稱呼;同時譴責豐州賣給他們的武器偷工減料、性能不佳,導致他們在獨石口一戰中吃虧不少,要求豐州今後必須出售更好的武器,而且價格也必須降低,不能太黑心;最後,金國開列了一份采購清單,包括了糧食、布匹、武器,甚至還有三千套毛布軍衣,這樁買賣價值十多萬兩白銀,要求在明年夏季交貨,他們還表示沒有足夠的白銀,提出用人參、皮張、東珠等土特產衝抵部分貨款。

大統領府對此嗤之以鼻,隨手轉交總理府處理,但範二喜隨信轉來的金國最新情報引起革庫裡的注意——範二喜報告,金國正藍旗旗主德格類於十月初二暴亡,旗主之位至今空缺,正藍旗內部似乎出現不穩定狀況,另外金國把歸附的察哈爾人都調往義州住牧,察哈爾汗留下的女人也有了歸宿啦,竇土門哈屯如願以償嫁給金國汗,俄爾哲圖哈屯賜給阿巴泰,苔絲娜伯奇被豪格弄到手,囊囊大哈屯本來是要賜給大貝勒代善,卻突然冒出個吃奶的兒子,還非說是察哈爾汗的種,代善不想要,金國汗隻好也娶回家,隨手把無人問津的察哈爾汗的妹妹泰鬆公主塞給代善。

葉赫人革庫裡負責處理金國事務,雖然離開遼東快二十年了,但憑借著對諸申的了解,本能地感覺到金國將有大事發生,立刻要向大統領彙報——金國的國事其實就是家事,李榆、劉興祚與金國上層密切接觸過,完全能根據蛛絲馬跡判斷出金國的未來走向,這是豐州的情報優勢,相比之下豐州的情報擺在金國人麵前,他們也弄不懂怎麼回事。

李榆看完範二喜的報告,立即臉色大變,手不由得開始發抖,革庫裡聲音低沉說道“有件事常書不好說出口,大統領肯定不知道,但我從歸附的正藍旗人那裡聽說了,莽古爾泰周年祭的時候,正藍旗官員一起到老旗主墳前祭拜,還去看望老福晉,這是在示威呀,金國汗聽說後大發雷霆,喝令各旗官員向正藍旗固山額真臉上吐口水,還讓諸貝勒、貝子的福晉一起辱罵莽古爾泰的福晉,這對我們老諸申來說是奇恥大辱,德格類活著也許能壓製住正藍旗的怒火,但現在他死了,而且也死得蹊蹺,金國汗和正藍旗的矛盾已不可調和,就看誰先下手了,金國肯定要出大事。”

鄂爾泰點點頭“金國汗野心勃勃,我們甩給他的那塊傳國玉璽更助長了氣焰,改族名滿洲,無非是想獨攬大權麵南稱帝而已,自古稱帝必立威,殺人是肯定的,哼,金國越亂越好,我們真求之不得呢。”

“我再添一把火,金國那份要貨的清單總理府議過了,武器還是照舊,愛要不要,我就不信他們能買到更好的東西,雙方交易一律以銀鈔結算,沒銀鈔就拿銀子來,休想用爛人參、皮張充數,不過為了幫他們養成用銀鈔的習慣,錢不夠我們可以借給他們一點。”李建極也湊過來說道——金國那群土包子的銀子不騙白不騙,金國人不知不覺中上了鉤,他忍不住就想樂,不過這還不夠,“大統領,讓他們窮折騰吧,自相殘殺也好,打明國也好,反正沒我們的事,還正好趁亂掐住他們的脖子。”

“你們都不懂,諸申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是血流成河”李榆使勁搖著頭,沉默一會兒後才說道,“儘快通知範二喜,還有盛京、烏蘭哈達提塘所,若有逃亡滿人願意投奔豐州者一律收留保護。”

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李榆,大統領真要乾預金國內政呀!李富貴最先反應過來“大統領說的對,逃亡滿人一律收留,特彆是勳貴、官員,把這些人拉到我們這邊,以後有大用場。”


最新小说: 關於男配變成男主這件事 惡毒女修太誘,四個絕色道侶搶 長生獵戶,從趕山開始 阿克薩大洪水 陰差陽錯,我成了少爺的貼身女仆 仙破天穹 泥土 半夜和女鬼搶影子,她紅溫了 開局茅屋:我的宗門全無敵 今天也在努力做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