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二人趕到書院時,已經是華燈初上,雖然書院的門口掛起了兩盞大大的燈籠,但書院的大門依舊緊閉,丁諾看著趙言無奈的眼神,心中滿是自責,她認為是自己的貪玩,導致兩人沒人按時趕到,又被關在了門外,怎麼辦?
“咚咚咚”,丁諾不管不顧的拿起之前在大街上買的木劍,不停的敲打著大門,也不知這木劍是什麼木料所製,被丁諾一陣狂敲,竟是沒有折斷。
“哎,諾兒,這樣做不好吧?”趙言楞了一下神後,趕緊上前製止道。
“不然呢?我們晚上住哪?住客棧?萬一明天時間又沒趕上呢?這破學院,我還不信了。”丁諾也是敲出了真火,“呆瓜哥哥,你也來幫忙啊。”
趙言抓了抓頭發,歎了口氣,也跟著敲了起來,要不說世間的事就怕堅持二字呢,敲了小半會,終於旁邊的側門開了,從裡麵走出兩個人來,兩人身穿青藍色的仆役服,走前的一人沒有帽子,而稍稍落後的那人頭上有一頂方圓帽,沒戴帽子的那人手上提著個燈籠,燈籠外皮上有個大大的“書”字,兩人用驚訝中帶著點惱怒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沒戴帽子的那人說道:“小朋友,這天色將晚,不知二位有何事,非要敲門啊?”
趙言示意丁諾,由她來說,丁諾見這人雖然是下人,但待人還算客氣,於是乾咳一聲,壓下心中的不快,拱了拱手,說道:“兩位小哥,我們二人是前來求學的,勞駕二位代為通稟一聲列院長。”
那人道:“求學?列院長?”說完用請示的眼神看了身後那人一眼,想來戴帽的屬於管事一級了。
管事眼睛微微眯了眯,笑著接過話頭:“想來兩位小朋友不是中州人氏吧?”
丁諾一愣,心想自己隨著父親天南海北的到處飄泊,雖然近幾年一直定居在中州頂天山中,但嚴格說來,的確不是中州人氏,再想起臨行前四姨的諄諄教誨,讓她接人待物多留心眼,至於呆瓜哥哥?丁諾斜了眼身旁的趙言,見他並沒有出聲的意思,於是回道:“嗯,我們是從彆的州過來的,經人推介,特意前來拜見列院長。”
“哦?”戴帽之人略一遲疑,“那推介的人沒有跟你們說說這中州書院的規矩麼?”
“規矩?”丁諾心裡咯噔一聲,想來父親突然得到母親的消息,一時驚喜過頭,安排上出了不小的紕漏,不然他們也不會到現在連書院的門都進不去了,於是滿含怨氣的說道,“他。。。並沒有細說,隻是寫了一份推介信,叫我帶給列院長。”
管事的心裡也是沒底,要是一般人,他早就轟走了事了,連書院首規都不知道,還敢來這求學?偏偏這兩個娃娃自稱有信帶給列院長,列院長是誰?那是列氏家主,是中州書院的主人,雖然書院的正院長是太學府的院判,但那院判一年來書院不過兩三次,除了掛個名,實在看不出他這正院長有什麼用處。這個小女娃說的如此信誓旦旦,寧可信其有?
管事的笑道:“既然如此,這樣吧,你們把推介信交給我,我幫你們傳呈上去便是。”
“不行,這信必須由我們親自交到列院長手上。”丁諾想也沒想,直接否決掉了。
管事的臉色一僵,再次眯起眼睛,聲音頓時冷了下來:“二位這是信不過在下了?不說彆的,單就你們連書院首規都不知道,我在這直接將你們轟走,都不為過。”
“書院首規?那是什麼?”丁諾臉色一白,急急問道。趙言在一旁也是焦急,奈何他連話說完整了都難。
“竟然有人不知中州書院首規,有趣,有趣,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後,從側門裡又走出一人來,這人一身淺白學子服,年紀約二十上下,雙眉粗重,雙目炯炯有神,棱角分明的臉上卻是帶著一股溫煦的笑意。
管事的和下人見到此人,趕忙作揖,口中道:“小的見過大公子。”
這位大公子微微擺了擺手,道:“我也是恰巧路過,見側門開著,就過來看了看,沒想卻聽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話。”
丁諾聽他們口中所稱,一時也猜不透來人到底是誰,但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遇事的時候,越是能和做的了主的人接觸越好。
“我們是從信州來求學的,我們有一封推介信,但信必須親手交付到列院長手上,還請這位大哥哥能幫幫我們。”丁諾用充滿希冀的眼光看著這位大公子,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哦?”大公子輕聲沉吟片刻,“兩位小友,院長大人不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如果你們相信我,由我代呈可好?”
丁諾見又是這樣的回答,頓時猶豫不定起來,那位管事的見此,頓時怒衝衝的說道:“這位就是列院長的長公子,他肯幫你們代呈,你們還不知足?真當自己是什麼角色麼?”
“住口!豈可無禮?!”大公子輕聲嗬責一聲,隨後歉意的笑道:“是我孟浪了,還沒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列聞辛,家父正是書院副院長。”
丁諾這時可沒注意彆人有禮,無禮,隻聽見說眼前這位就是列院長的大公子,再聽他自我介紹,頓時喜上眉梢,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真的是列院長的兒子麼?”
列聞辛聞言,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很是有趣,笑了笑,道:“是啊,我真的是的。不過你要我現在證明,我也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來哦。”
“喏,給你”結巴)趙言樂嗬嗬的直接就將貼身收藏的推介信遞到了列聞辛眼前。
列聞辛有點意外的看著這兩人,之前猶疑不定,現在卻是有點迫不及待,到底還是小孩子啊,暗暗搖了搖頭,接過那封信,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卻在信封的左下角畫著半朵梅花。看到這個印記,列聞辛眼神頓時一凝,知道這個印記來曆的人不多,自己也是兩年前偶然間才知曉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喜好梅花,他以梅花自喻,而且經常作詩,寫賦、畫畫來稱讚梅花,但後來突然就不再提梅花,更將自己之前所有的關於梅花的作品儘數焚毀,隻說:梅花一身傲骨,我卻隻得一半,不人不類,有何資格品評它。並且自創半朵梅花印記,用以自嘲,雖然知道這個印記的不少,但將這個印記用於書信的就隻有一個,第一次見到這種信,是在兩年前,也就是那一次,父親對自己說了這半朵梅花的含義,但為什麼會這樣,父親卻沒細說。
半朵梅花信,對自己父親來說,這就是最緊急的事,所以列聞辛沒有再過多的詢問,隻是吩咐道:“我先去送信,你隨後將他們帶到偏廳,不,就在這等我吧。”
管事的見大公子臉色凝重的走了,頓時心裡也七上八下起來,好在還有時間補救,趕忙上前好生問候。
列氏一族從建書院開始,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局麵,現在更是將整個族群都放到了書院中,完全與中州書院融為一體,書院的西北角有一片圍牆單獨圍起來的院落,那裡就是列氏一族所在,列聞辛急急地拐進大院,徑直來到父親的書房,他知道,父親每晚都要在那待到深夜,才會回房休息。
“父親,孩兒能進來嗎?父親,父親”列聞辛略微調整了下呼吸,這才輕輕扣響書房大門。
“哦!是辛兒啊,進來吧。”良久,裡麵才響起了一個深沉而沙啞的聲音。
門開了,列聞辛走了進去,隻見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列氏當代家主——列青,端坐在書桌前,微低著頭愣愣的盯著手中的一幅畫,不知在想些什麼。
列聞辛關好門,上前幾步,輕聲喊道:“父親,父親。孩兒有要事稟報。”
“嗯?”這時,列青才回過神來,輕輕合上畫,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不得不說,這父子二人長相的確親近,同樣的濃眉,同樣筆挺的鼻梁,唯一的區彆隻是,一個朝氣蓬勃,另一個經曆了歲月的滄桑,眼神多了幾分憂鬱。
“父親,請看。”
列聞辛沒有多言,隻是將懷中的書信遞送到父親眼前,列青隻一眼就看到那半朵梅花,急忙接過書信,撕開後,急急地瀏覽起來,臉色卻是從一開始的凝重到最後的哭笑不得。
“這個。。。人,唉,誰讓老夫欠你的呢。”列青將信件收回信封,放在一旁,說道:“辛兒,為父現在要做一件事,但這件事我現在也不知道會對我們列家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可我卻不能不這麼做,希望你能理解。”
“父親,是不是因為那兩個孩子入學的事?”列聞辛恭敬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