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城地處中州東北邊境上,屬於丘陵地帶,此處與封州接壤,接壤處山地較集中,沒什麼高山,但小山包延綿不絕,兩州的分界線就是這片山地。之前山中就幾批土匪,一直剿不乾淨,因為無論哪邊的官府來剿匪,就往大山裡一鑽,官兵要是追的太深,很容易越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現在因為疫病,一部分不老實的流民又進入到了山中,使得山匪的勢力有做大的趨勢,中州朝廷這才決定再剿一次,甚至事先都與封州通了信,如果有山匪跑過去,希望他們也能出兵堵截。好在封州雖然與中州偶有摩擦,但對於山匪,自然也不希望他們跑到這邊來禍害自己百姓,再說中州又是主動邀請,說話也客氣,封州這邊也就答應了。
這一路上,趙言和兩位師兄以及孔教習一直待在馬車上,除了到了客棧或者吃飯,基本不下來,到也混的有些熟了。現在一行五十三人,人多眼雜,實在不方便時時與丁諾在一起。
馬車很大,可以坐七八個人,但武科不會騎馬的並不多,其他兩輛馬車夠用了,而且彆人也未必願意過來和他們擠。孔一成苦著一張臉,左歎一口氣,右歎一口氣,原本說好不出來的,可最後看在不用走路,也不用做遊醫,最重要的是,實在不好意思讓孫為謀跟著出來。可現在連續坐了四天馬車,顫的自己胃口都沒了,又有點後悔了。張林實在忍不住了,就對孔一成說道:“教習,當初你要堅持一下,不就不用在這唉聲歎氣了嘛。”
“誰說不是呢,所以我後悔啊,怎麼滴?我歎歎氣也礙著你啦。”孔一成一臉牢騷的看著張林。
“哪敢,哪敢,隻是你這麼一直歎氣,歎的我想睡會都睡不著。”張林嘴上是這麼說,可臉上也沒多大的敬意。
“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齊城,說好啊,到了齊城,我肯定是要待在住處休整幾天的,如果武科的人要上山,你們跟過去,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實在吃不消了。”孔一成哼了一聲,繼續說道。
“是是,說起來,這次剿匪應該不會有什麼受傷的可能性,主要還是為了防治疫病。”張林旁邊的陳渠接過話頭,語氣倒是很溫和。
“出門前,總教習已經將避毒丸交由趙師弟帶來了。到時給他們一人發一顆就行了,我們跟不跟去問題不大吧?”張林說道,“趙師弟,要不你分一半給我,到時我和你一起分發,人多節約時間不是。”
坐在孔一成旁邊的趙言聞言,剛要把手伸入懷中,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不用,一個人分發用不了多少時間,更主要的是不會造成浪費。”孔一成眯著眼看著張林,阻止了他的所求。
聽到孔一成的話,張林尷尬的笑了笑,不再作聲。一旁的陳渠暗暗搖搖頭,這張林醫術沒問題,就是愛貪小便宜,什麼東西從他手上過一圈,他都要昧下點。孔一成就是看不慣這點,所以處處提防他,而這張林的父親乃是侯府專職大夫,有這麼個靠山,張林對孔一成也就沒那麼恭敬,兩人言語之間時不時都要摩擦一下。
趙言隻是覺得這兩人有些古怪,到也沒多想,隻是說道:“應該還要七八天。。。才。。才能到齊城。”
“是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姐告訴你的嗎?”張林一臉壞笑的看著趙言。
“是,是的。”趙言微微有些臉紅。
“唉。。。。那列小姐有沒有說其他的事,比如要不要求我們跟過去?”孔一成原本想說你們身份差的太多,以後可能性不大,但又不忍心打擊這個老實人,便隨便找了話題岔開。
“沒說,隻是。。說這次主要以大學生為先鋒,其他。。。他人負責外圍,抓抓。。。漏網之魚。”
“我想也是如此,對付這些個山匪,哪需要這麼多書院學子,估計還是為了讓他們見見血。”張林一臉了然的說道。
趙言疑惑的問道,“就為了見血,跑這麼遠來剿匪?”他心中一直以為的是山匪嘛,隻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所謂剿匪也不過是來抓人而已。
“趙師弟,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為見血這個詞的,但我的意思可是殺人!”張林一臉好笑的看著趙言說道。
“殺人!為什麼?他們。。。他們隻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已。”趙言一臉震驚的說道。
“可他們觸犯了朝廷的律法,甚至有些人殺的就是普通百姓。你不殺這些山匪,被他們殺死的人能瞑目嗎?”張林反問道。
趙言大腦是懵的,長這麼大,他的生活雖然不富裕,但對人世間的大惡其實沒怎麼見識過。在他最有可能見識的時候,遇到了丁義父女,丁義很好的保護了他和丁諾,他跟隨丁義學醫,講究的是心懷仁慈,不能見死不救,後來又到了書院,就又被變相的保護了起來。現在遇到這樣的情況,對他的衝擊是很明顯的。
孔一成見此,心中就明白這孩子的心性還是一張白紙,便猛的一拍他的肩膀,說道:“醒來!很多事不是靠彆人來教會你,而是要你自己去看,去感受,然後才去想,去做。男子漢大丈夫,絕不能讓一件事的是非對錯影響自己的心誌。”
趙言被這猛的一巴掌拍醒,聽到孔一成所說的話,隻是默默點點頭,一個人坐在那不再說話,孔一成暗歎一聲,自己能幫他的就這麼多了,如果連這都會鑽到牛角尖裡去,那他實在不適合做醫生,甚至連這世間都不適合。
漫長的旅途來到了終點,夕陽餘暉下,齊城何知縣親自帶著一些手下站在城門口迎接,原本是不需要這樣的,畢竟這隻是書院來人,又不是朝廷專使,即使要迎接,派個幕僚即可。但何知縣考慮到兵部之前發了函,這群書院來的人也算是受朝廷邀請,而這批人中有好些朝廷大佬子女,甚至是侯爺的公子。所以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這次迎接隻有好處。
容院監身為領隊,隻好皺著眉頭跳下馬車,來到知縣麵前,耐著性子說道:“何大人,你這是乾什麼?”
何知縣微微一笑,道:“容院監莫惱,下官也是接到兵部來函,想著多少也要出來迎接下,不然顯得本官過於輕慢了,當然本官隻是帶了些幕僚前來,其他官員一概沒帶,沒有影響到本縣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