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什麼無恥?”
陸斬微笑著看向塗山世玉,俊秀溫潤的臉龐猶如不諳世事的少年,雙眸滿是無辜與純善。
“……”
塗山世玉意識到自己杯弓蛇影了,陸斬或許並未告訴侍女金鈴之事。
那侍女如此不懷好意打量她,估摸著是因為生性浪蕩,若非如此,怎會心甘情願做暖床丫鬟?
塗山世玉啞巴吃黃連,看著陸斬無辜模樣,卻也有些不忿。這家夥在金鈴裡頂她的時候,可是惡劣得很,哪有如此純真?
可她總不能將金鈴之事說出,隻能閉上眸子,淡淡道:
“我在罵我自己,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薑凝霜眨了眨眼,在心底悄悄給塗山世玉打上新的標簽——
這女人腦子有病。
淩皎月生怕被塗山世玉認出,早已閉上眼假寐,不摻和這些事情,主打一個與世無爭。
陸斬啞然失笑,並未計較此事,而是思索著沉眠穀的事情。
朝廷派來查找神石的探子,絕非泛泛之輩,估摸著也是造化境的實力。
那兩位老道很難輕鬆將那些探子獵殺,他們肯定還有其他幫手,才能不露痕跡地殺死那麼多修者,隻是他們的幫手目前不在沉眠穀中。
陸斬並不知道他們聯係的頻率,但如今沉眠穀深受大家矚目,老道若真是有幫手,在短時間內,幫手應該不會涉足此地。
守株待兔不是辦法,得主動出擊。
陸斬想到那巴掌大的鴛鴦肚兜。
看來隻能先從肚兜上碰碰運氣再說,實在不行再返回沉眠穀,守株待兔。
總要摸清楚對方在沉眠穀所圖謀的事,不管是因為神石,還是因為其他陰邪之事,既然碰到了,總要查查。
……
“咕咕咕——”
時光匆匆,不多時便天色大亮,一排排鳥兒排列整齊,呼嘯著劃過天際,叫聲將太劍門三劍客喚醒。
陳一劍晃了晃腦袋,總覺得這一覺睡得有些沉,就像是被人打暈了似的,這對修者而言可不是好現象。
若是有人趁機對他們下手,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不等陳一劍細想,塗山世玉便笑盈盈開口,嗓音明媚:
“看來封魔墟果真神異,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這麼熟了。睡著之後,似乎連五識都沒了。”
陳一劍摸了摸後腦勺,詫異道:“我以為就我這樣呢,沒想到大家都這樣啊?”
陸斬等人默契地點了點頭。
就連小白都認真地瞪大眼睛。
塗山世玉坐在青色大石上,雪色長裙纖塵不染,氣質頗為出塵,她淡笑道:
“估摸著是封魔墟的某些禁製,不過既然大家都沒事,便是最好的。如今天色亮了,我們便繼續前進吧?我相信在三位師兄帶領下,肯定能發掘封魔墟的寶藏。”
前方山林幽深,遠遠望去猶如矗立在天地間的黑色巨影,靜默到詭異。
這種靜默令人心底發慌。
太劍門三劍客已萌生退意,可是當著美人的麵,他們又不好開口,氣氛倏然有些沉默。
沉默半晌,陳二劍擺擺手,麵露尷尬:
“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再瞞著你們了。其實…其實我們太劍門沒落很久了,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太劍門沒有其他人了,所以我們對封魔墟也不太了解…”
太劍門的往事並不光彩,太劍門三劍客本不願說出來。
可是大家一起探索封魔墟這麼久,昨夜他們三個睡得如此深沉,對方也沒有趁機害他們,可見積攢了一些革命友情。
有些事再偽裝就不厚道了。
主要是…前方山穀靜得異常,太劍門三劍客並不願意涉足,若是不說實話,就怕大家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
“……”
陸斬正想打探太劍門的事,便趁機插嘴:
“我看三位道兄實力深厚,天賦異稟,有你們撐著,太劍門怎會沒落至此?”
太劍門三劍客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眼底看到幾分無奈。
陳一劍歎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其實在百年前,太劍門的門庭還沒有如此寂寥,要怪就怪我們的兩位師叔…”
塗山世玉星眸輕眨:“哦?”
陳一劍麵露尷尬,措辭半晌,才繼續道:
“約莫一百四十年前,我們太劍門雖算不上昌盛,可卻也小有名氣,門內共有四大長老,五十名弟子,我們的師尊便是太劍門的掌門。”
“我師尊實力不俗,本想帶領師門蒸蒸日上,可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卻被人發現…”
“被人發現我們四大長老聚眾淫亂!”
陳一劍臉都紅了,每每想到這件事,他都覺得麵上無光,可此事並不是秘密,連朝風城的三歲小孩都會唱“太劍門歌謠”,這也是他告訴陸斬等人的原因。
大家也算是有些江湖情義,自己主動說出,總比人家道聽途說要好。
塗山世玉眨了眨眼,秀眉微微蹙起,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陸斬亦是麵露愕然:“…開銀趴?”
大周不乏門閥士族玩的花哨,可大都是私下玩玩,而且避免被人構陷,絕不敢開趴。
南疆的門派居然如此奔放?
陳一劍抬起右手撐著腦門,遮掩住尷尬神色,雖然聽不懂陸斬意思,但也知道不是好話,繼續道:
“四位長老實在過分,明明實力皆不俗,偏偏如此沒有道德…”
“記得那是某個夜晚黑風高的夜晚,我師尊出關,本想跟四位長老暢聊未來,結果剛剛走進大長老的門,就聽到了不可描述的動靜。”
“我師尊勃然大怒,覺得四位長老不是東西,做這種事,居然不喊著他…”
“……”
陳一劍聲音越來越小:“那時我們才知道,其實師尊表麵上發展宗門,實則跟長老們一樣,他們隻想招收年輕的男女弟子,供他們修煉時玩樂…”
“長老們就算是閉關時,都會帶著兩個女弟子陪同,美其名曰護法,實際上就是為了行苟且之事…”
“後來這件事便傳了出去,太劍門遺臭萬年,遭到正派圍剿…”
“我們這些受害者自然逃過一劫,我師尊跟長老死傷大半,隻有玄冥子長老跟玄陽子長老不知所蹤,不知道去往何方…”
“……”
陸斬聽完陳一劍敘述,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啊?
難怪你們三人隊伍無人問津,原以為是大家忌憚封魔墟。
可現在看來…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有沒有可能…是怕被迫開趴啊?
這件事怎麼聽都覺得離譜,離譜到好笑的程度。
薑凝霜嘴角想上揚,可想想此事實在荒唐,受害者實在悲慘,她便強行壓下上揚的嘴角,神色哀憫。
周圍沉默到詭異,比遠處山穀還要詭異。
陳一劍硬著頭皮道:
“我們三個乃是孤兒,無處可去才留在太劍門,平日做點送終生意,給去世的大家族吹嗩呐謀生…”
“我們也並不是所謂的優秀弟子,對封魔墟也並不算太了解…所以,我們建議還是不要繼續深入了,這地方比想象中邪異。”
修者背靠宗門時,或許不覺得便利,但如果沒有宗門,那一定會不便利。
散修往往是很艱難的。
太劍門三劍客雖然會吹嗩呐,可此行業競爭力太大,賺錢也不夠多。這才四處探索,遊走於秘境跟廢墟之間,希望能獲得靈草仙葩,維持正常修煉。
可封魔墟實在太不對勁…深入此處將近千裡,卻連半頭妖魔都沒碰到,太過邪異。
太劍門三劍客若不是看在塗山世玉麵子上,早就打退堂鼓了。
陸斬本以為,太劍門三劍客藏著底牌,這才敢進入封魔墟。如今看來…對方沒有底牌,隻是被生活所迫,想富貴險中求。
塗山世玉麵無波瀾,她輕聲道:
“這不是三位師兄的錯,既然三位師兄坦白,我們自然也不會逼迫師兄。封魔墟確實邪異,不如我們暫且離開,等到以後準備妥當,再做打算。”
沉眠穀的秘密,塗山世玉並不想被人發覺。
隻是避免太劍門三劍客起疑,她才沒有主動提出退出,眼下太劍門三劍客提出,正中下懷。
她的目光落在陳一劍的腰牌上,心底已有計較。
陳一劍抬起頭,期待地問道:“啊塗姑娘,你會嫌棄我們嗎?”
塗山世玉站起身,搖頭:“天下就沒有嫌棄受害者的道理,三位師兄不必為此介懷。”
“……”
薑凝霜小嘴微微張著,眼神兒瞄向太劍門三劍客,眼底滿是驚疑。
啊?
男人怎麼成受害者啊?
陸斬心底唏噓,沒想到這三位前輩的經曆如此坎坷,他拱了拱手:
“三位前輩無需介懷,英雄向來不問出身。既然無法深入探索,那咱們便就此彆過。”
陳一劍有些不好意思,他擺擺手道:“讓大家見笑了,此番經曆後,大家也算是朋友。我們太劍門就在朝風城,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去找我們…”
陸斬微微頷首。
眾人又略微客套幾句,這才散夥。
太劍門三劍客有些沮喪,此次本是前來探索寶藏,來的時候躊躇滿誌,結局卻是黯然收場。
塗山世玉深深地看了陸斬一眼,雪色身影朝著相反方向離開,如一道白色驚鴻,頃刻間便消失在視線內。
陸斬凝望著前方,淡聲道:“走吧。”
他們前來封魔墟,便是為了探索沉眠穀,此行不虧。
……
夜色如墨,一輪殘月高掛蒼穹,夜風有幾分涼意。
經過兩天奔襲,陸斬三人回到了朝風城。此次封魔墟之行,不能說一無所獲,但確實線索不多。
陸斬在城中安頓好後,便準備出去看看,能不能利用肚兜查查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