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斯萊斯轎車堵在長長的車流中,寸步難行。
所有人都在逃離這座城市,東邊的人往地勢較高的西邊逃,西邊的人往城外逃,他們開著各式各樣的車,有的車頂上還駕著自行車或者橡皮艇。
但無論家用車還是豪華車,或者勞斯萊斯這種皇室級彆的座駕都被困在了路上,車流量早已遠遠超過道路設計的承載量,還有幾條重要的高架公路斷裂倒塌了。
東京都有著世界上第一流的救災方案,但這不是什麼自然災害,這是一個遠遠超過人類想象的兩個族群所爆發出來的戰鬥餘波。
每個人都在使勁地摁著喇叭,躁動的恐懼隨著喇叭聲蔓延,最後整條街上的車都在摁喇叭,但車流還是一動不動。
前方徹底堵死了,也許是撞車了,司機很焦急,想要倒車,卻又撞在了後麵的卡車上。
這種情況下勞斯萊斯也是沒用的,無論引擎如何強大,也不過是一頭困獸。
源稚生默默地看著窗外,從離開氣象局大樓直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源稚生就坐在這輛勞斯萊斯裡,指揮權已經完全移交給卡塞爾學院了,蛇岐八家還能運轉的所有部門都聽命於昂熱,但如果昂熱戰死他們自然也會聽從新王的命令。
如果新王願意當他們的王的話。
此刻他己經變成了普通人,也加入了逃生的人群。
他本應該很著急,因為不斷有壞消息傳來。
好在猛鬼眾還不算沒腦子,看著夏佐大有毀滅一切不分敵我的姿態,猛鬼眾就算知道他的矛頭對準的不是他們,也對這個帶來天災的強敵心存忌憚。
原本他們會趁著這次危機反攻的,那是猛鬼眾為蛇岐八家送葬的最好時刻。
但夏佐打破了他們的計劃,應該是他打破了所有人的計劃。
他們正全力守護著神靈複蘇的地方,但源稚生絲毫不擔心所謂的神靈可以扛得住天譴之劍那樣的攻勢。
那個東西就是他們的祖先,他又怎麼可能不了解神是有多強,但同時又多弱小的存在。
他們可以毀滅世界,但同樣可以被毀滅世界的能力反向殺死。
但如果對手是一個防禦力同樣強的能夠抵禦世界毀滅的人呢。
戰爭還未交鋒,一切都還說不準。
不過蛇岐八家還沒落幕,還有許多人聽從他的調遣,昂熱赴戰後會活著回來嗎?很難說。
這時直升機從天而降,飛機上的人拋下繩梯,來接他的人終於趕到了。
“去神社。”源稚生在機艙中坐下,看著下方的芸芸眾生。
直升機的旋翼撕破雨幕,山中的寂靜被打破了。
源稚生跳下飛機,白衣神官們正肩並肩地站在屋簷下迎候,簷前的雨水掛在他們麵前,仿佛透明的簾子。
源稚生仰望斑駁的佛麵,雨水在佛的眉眼間彙聚最終墜落,讓人誤以為它在哭泣。他並沒有什麼宗教信仰,今夜卻忽然想要進一炷香,於是他伸手向雨中,立刻就有三支點燃的線香遞到他手中。
他沒有祝告,而是直接把線香插入了香爐中。他在水墨屏風前緩緩坐下,麵對敞開的殿門,狂風暴雨撲入。
神官們圍繞著他,剝去白色的法衣,深深鞠躬。
法衣下是黑色的西裝,係白色領帶,這是對今夜死難者的哀悼,也是表達登上戰場的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