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可以說是風平浪靜。
六大聖地好像齊齊噤聲了一樣,再無任何動靜。
倒是紫霄宮山門被踏破的消息傳出,引起過一陣轟動。
那位傳言是真龍投胎,應運而生的穆天子,周天榜首的位子愈發坐穩了。
江湖之上,關於他的小道流言層出不窮。
什麼降生之時,曾有一條黑龍翻雲覆雨,興風作浪,投入尚且還是繈褓嬰兒的趙穆體內。
什麼懷抱三年,方才生下,而後不哭不笑,張口說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各種穿鑿附會的神人異象,都被挪用到這位穆天子的身上。
“朕之前打入冷宮的時候,天京皆道,我是天煞孤星,刑克父兄,哪怕入主東宮,這類說法也沒消停過。”
“反倒是登基九五,風向一下子就變了。”
“恨不得把朕說成是三千年一出的聖人、佛子。”
趙穆半是調侃,半是嘲諷道。
他望著手頭上的奏折,朱筆向上一勾,做出批示
最近大周的工部、戶部、兵部、禮部,這四座衙門都在籌辦同一件大事。
那便是稷下學宮與講武堂的建設。
自從聖地偃旗息鼓,表示服軟的意思。
趙穆在朝堂上已經是一言而決,無人反對。
“陛下是萬載難得一見的真龍,世人魯鈍,有眼不識,也屬正常。”
坐於下方的左端雲微笑道。
他如今官居右相,兼任稷下學宮的大祭酒。
見天子不拜,還能有賜座。
這份聖眷,放眼朝堂算是獨一份。
“左先生無需說得這麼好聽,世人多如草,風往哪天吹,他們便往哪邊倒。”
“追隨勝者,崇拜強者,人之常情。”
趙穆又拿起一份奏折,笑道:
“朕此前說,殺人可以治國,雲尚宮還不信。”
“你瞧瞧,黑龍台光是抄掉金沙幫和銀鉤坊,再加上刀劍盟上繳的罰款,沒收靈鶴觀得到的私產,還有漕運鹽鐵正常所得,竟然把國庫充實了四分之一。”
原本大周王朝的財政情況,已是捉襟見肘。
沒想到拉出一幫貪官汙吏、江湖匪首殺得乾淨,反倒使之好轉。
至少下半年的軍費餉銀,還有建造學宮,大興土木的幾筆巨額支出有了著落。
趙穆繼續道:
“朕要是能把這幫蠹蟲殺得乾乾淨淨,連根拔起,起碼九邊軍鎮的錢糧不用再愁了。”
“采購更好的戰馬,更精良的盔甲兵器,不出三年大周的鐵騎就能長驅直入,再次衝破大楚的西壘壁防線。”
“若是再殺四閥,把兼並的田地分出來,未來三十年的賦稅興許都夠了。”
左端雲眼角微動,似乎為陛下的殺性之大、之重感到驚訝。
這位穆天子有許多張麵孔。
時而霸道無匹,不允許任何挑釁;
時而如沐春風,好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時而學識驚人,常有振聾發聵,令人耳目一新的道理。
其真實性情,始終如霧裡看花,瞧不真切。
“四閥遲早都要除。臣已經著手準備,等陛下巡狩天下之時,先拿範陽盧氏開刀。”
“盧氏四駿,有人是潛蛟之相,需得早早扼殺,免得給上陰學宮大做文章。”
左端雲低眉順眼,回答道。
“甚好。”
趙穆答了一句,那頭養在身邊的肥碩大貓,忽然溜進禦書房內。
大搖大擺扭著屁股,跳上擺滿奏折、筆架如林的明黃長桌。
它蹭了蹭自家主子,眼中流露出一抹討好的意味。
像是所要吃食的孩子。
“你這饞嘴貨!”
趙穆捏著從心的後頸皮,將其甩到一邊,而後屈指彈出一顆丹藥。
那頭看起來臃腫的肥貓,行動卻很靈敏。
騰地一下子飛起,張嘴接住今日的“零嘴”。
吧唧,吧唧。
嘴巴咂咂作響,胡須抖動著,那張圓臉上儘是滿足。
四腳朝天,滾到趙穆手邊。
故意露出肚皮,讓自家主子好生撫摸。
“陛下的這隻狸奴,真是有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