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乃木阪的開始!
“我罵過老田了,明明一件好事,卻弄成現在這樣的半調子,對得起林桑給你的幫助嗎?”易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非常誠懇的語氣道,隨即話鋒一轉,“老田很懊惱,但他也有他的苦衷。”
林真秀要給老朋友麵子,配合地接上話,“哦,什麼苦衷?”
“原先說好直接內定,那番位低點也不丟人,沒想到後來多了個試音環節,他覺得就不能給得差了。可偏生試音安排的時間偏晚,拖了兩個多月,武井製作人在製作組中也做不到一手遮天,硬攔著角色不定人選,等他的推薦來了再說,結果弄成現在這模樣。”
這話雖然婉轉,但其實是在提醒,眼下的局麵較真來說是你造成的,隻不過田義和不合適說,隻能由易旭出麵。
林真秀是個講道理的人,而且眼下不是不給角色,隻是番位比較低而已,也就能心平氣和地問“現在還有補救的辦法嗎?”用這種方式表示諒解,同時傳達出自己不願接受的態度——三名成員去試音,結果隻拿到路人般的角色,這不是在打職業官僚的臉嗎?
易旭鬆了口氣,立刻道“我覺得名取早耶香這個角色還可能爭取下,打算請anilex的落越部長出麵,勸說rofit放棄這個角色,你要是能向高橋擔當打個招呼,他們一起出麵的話,成功可能性會更高點。”
rofit是一家聲優事務所,預定為名取早耶香配音的悠木碧是其旗下聲優。anilex是動畫行業中有數的大會社,它的執行役員出麵勸說,處於動畫產業鏈下遊的聲優事務所未必敢拒絕。
然而,林真秀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選用聲優來配音最名正言順不過,導演、音響監督一說藝術需求就能擋回去。從市場角度來看,也是爭取聲優廚的重要手段,想要替換沒那麼容易。就算能迫使rofit退出,製作組再找個聲優也很簡單。易旭總不能讓anilex繼續出麵,引起行業眾怒,給生田繪梨花,甚至給林真秀惹來麻煩。
所以,他更傾向於在奧寺美紀這個角色上下功夫——東寶安排長澤雅美來配音顯然不是出於藝術需要。那麼,換成偶像,製作組方麵估計不會有障礙,從市場角度來說也能吸引偶像粉,製作委員會可以接受。
林真秀覺得易旭其實也明白其中利害,估計就是覺得東寶太大,nini和對方也沒什麼交情,反而和anilex關係密切,就撿rofit這個軟柿子捏了。然而,易旭辦不到不等於他辦不到——東寶的鬆岡宏泰和東寶藝能的市川南都領教過林企畫官的手段,存在讓步的可能。
當然,東寶是行業一家獨大的霸主,想讓東寶藝能讓出角色很困難,但林真秀就是要玩這種有難度的遊戲。否則,怎麼能讓電影圈認可他的能力和手段,怎麼能讓生田繪梨花在收到這份生日禮物時感動無比?
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林真秀覺得自己必須儘最大的努力把這件事辦好。當然,他也沒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就沒拒絕易旭的建議,“你先讓田總問下anilex,我這裡也會再想其他辦法。”
“好。真是對不起了,如果實在不行,我讓老田今年內一定給她找個其他配音角色做補償。”
“是我給田總添麻煩了,你替我向他說聲抱歉。”
掛了電話後,他閉目沉思許久,最後決定從市川南身上著手——這位是東寶藝能的取締役,可以代自家藝人表態退出,同時作為東寶的映像本部映畫調整、映畫企畫擔當,也有可能從東寶的整體利益角度出發,接受換人的提議,更是《你的名字。》製片人,可以一言而決。
確定後,他看了一眼桌麵上的日曆——距離雪峰歐石南的生日隻剩下一周了,時不我待的感覺浮上心頭,立刻開始了行動,略一思索,給市川南發了一封郵件。
“市川様拝啓。文化交流·海外廣報課有一關於東京國際電視劇節的企畫正在征詢相關會社意見,不知本月18日(月曜日)午後2時有否機會拜訪,聆聽雅見?お知らせください。”
沒多久,收到回複。
“林様拝啓。期待下周相見,當掃榻相候。まずはご返事まで。”
他隨即給矢吹穗並發郵件,詢問能否現在通話一次。等收到回複後,按照郵件中給的號碼撥通電話,隻寒暄了一句就有點不顧禮貌地道“請問矢吹桑,下周月曜日午後2時到3時之間是否能抽出時間?”
矢吹穗並收到林真秀的郵件時,還以為對方要談《你的名字。》配音角色的事,此時未免有些失望,又不喜對方的無禮,可也不敢直接拒絕,敷衍道“已經有安排了,林企畫官想讓我做什麼?我試著重新安排下工作計劃,看有沒有可能。”
“好。方便的話,請矢吹桑大約在午後2點15分至30分之間到有樂町171的有樂町電氣大樓北館,一樓有家咖啡廳,我屆時會在那裡。你進來後,就當無意間遇到我,過來打招呼。等我問你來做什麼時,你就說約了一位在東寶藝能工作的朋友見麵。接下來,我要是問什麼,你按實回答就可。之後,就當作接了個電話,有事先離開。可以嗎?”
有樂町電氣大樓北館對業內而言和東寶藝能是同義詞,矢吹穗並立刻意識到自己最初的想法或許沒錯。因此,儘管這名職業官僚語焉不詳,她還是沒多計較,一口答應,隻是忍不住追問“林企畫官能說下是什麼事嗎?”
“矢吹桑到時就知道了。”林真秀沒有正麵回答。
這倒不是他自高自大,覺得對方不配自己解釋,而是考慮後的結果其一,矢吹穗並不知道實情的話,那天的表現會更自然一點;其二,是否能打動市川南還在兩可之間,說得清楚,要是結果不理想會影響自己的形象和權威;其三,他也是以此試探對方與雪峰歐石南之間的真實關係——自己都這樣故弄玄虛了,這名經紀人還肯配合,說明兩人的關係很親密。今後如果真和生田繪梨花交往,對方就有可能幫著隱瞞和掩飾。
結束通話後,林真秀把桌上的台曆拿過來,用筆在上麵圈出接下來的重要時間點,當在16日上畫了一個圈後,筆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明天就是大學入試センター試験了,久保如果能考得好,進入東外大的二次試驗……”
腦海中忽然冒出的想法讓他糾結了許久,最後沒能忍住,給久保史緒裡發了一封郵件。
“久保醬拝啓。衛藤桑的《彩いろどり》前些天應該已經寄出,不知收到否?”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儘管還在認真工作,心卻一直在牽掛這件事,時不時就會瞟一眼邊上的手機,期待能看到新郵件到達的提示。可過了許久都沒能如願以償,情緒因此變得越來越煩躁。一直到17點左右,快生出放棄念頭的他才看到屏幕被點亮,並在看到郵件正文的第一句話後啞然失笑於自己的糊塗。
“林前輩拝啓。抱歉回複晚了,學校不準我們帶手機進入,剛到家,才看到前輩的郵件。寫真已經收到了,感謝林前輩。其實前幾天就到了,媽媽拆開看是水著寫真,就沒交給我。還好今天前輩發了郵件,再去問媽媽,才知道已經到了。”
他立刻回複郵件道“久保醬拝啓。無妨,收到即可,也怪我沒早點給你發郵件確認。實在慚愧,要不是有同僚和我提到明天就是大學入試センター試験,想起你姐姐這次會參加,也不會忽然想到這件事。對了,聽說你姐姐想考我的大學母校,她最近複習得如何,有信心考上嗎?”
沒一會兒,回複郵件推送到,他看了一眼,心了揪起來。
“林前輩拝啓。能收到已經很開心,林前輩再這樣客氣,我就無地自容了。姐姐她最近情緒不好,也許是考前壓力太大吧,希望她能順利考上。”
想了許久,他也不知道該回複什麼好,又切換到i界麵,點開與久保萬裡子的對話框,看著還停留在大晦日晚上的對話,躊躇著是否該發消息過去勸慰,但幾次寫好要說的話,都不敢點下發送按鍵,而是最後將手機推到一邊。
這種糾結持續到晚上,又持續到第二天一早。在看到生田繪梨花時不時轉發來的手機ail消息——“今天是大學入試センター試験,加油”後,林真秀終於一時衝動,懷著對未來的期待,將在i發送框中已經停留了大半天的“加油!”發了出去。
電磁波瞬間將這條消息推送到收件人的手機上,像在已經平靜的水麵上投下一顆石子,在正要前往考場的那名少女的心中驚起陣陣漣漪。
混蛋前輩,既然拒絕了我,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前輩發這消息是什麼意思?是希望我能考上,接下來我們之間就還有機會嗎?
不斷冒出的念頭讓久保萬裡子的腦海裡變得亂哄哄,即便在考場中坐下,看著試卷也無法定下心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去回答那些題目,一旦遇到複雜的問題又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於是,當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她無法克製情緒,推開試卷,趴在桌上無聲地流下了眼淚——即便還沒有閱卷,她也知道自己考砸了。以東外大693的偏差值要求,一門考砸就意味著沒有進入二次試驗的機會,她和前輩最後一個可以再續前緣的機會已經遠去。
久保萬裡子的這種狀態,林真秀沒過兩天就知道了,通過17日晚上與久保史緒裡的郵件往來。
“久保醬拝啓。大學入試センター試験結束了。你姐姐考得怎麼樣?我很期待又能多一個大學後輩呢。”
“林前輩拝啓。姐姐沒說考得怎麼樣,但情緒很差,家裡現在誰都不敢高聲說話,就怕她接下來一秒掉眼淚。媽媽已經開始安慰姐姐,說想來想去,為了接下來方便留學,她覺得關西外大的英美語專業或許更好,讓姐姐再考慮下。所以,對不起,讓林前輩失望了。”
還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禍首的他看到後悵然若失,也終於死心。
第二天是星期一,情緒穩定許多後的林真秀正常上班。上午與來訪的sif高級投資經理鈴木良太討論了投資nini的可能性,大致估算好資金上下限,商量投資後應得到的權力與合適的途徑,最後達成三個月內進行第一次實地考察的共識。下午,他填好外出單,打著傘離開外務省,頂著冬日裡雨夾雪的寒冷,前往位於有樂町171的有樂町電氣大樓北館,14點左右到達,在樓下打了個電話給市川南後,進入一樓的咖啡廳等候。
沒過多久,去年9月有過一麵之緣的市川南出現在咖啡廳門口,他起身揮手,等對方走過來後,招呼坐下,在等點咖啡送上時,開始正題之前的互相試探。
“難得林企畫官造訪東寶藝能,我還想著能在辦公室內招待,讓同僚們與有榮焉呢。”
林真秀知道,這是在隱晦地詢問為什麼約在咖啡廳內見麵,而不是在辦公室內,後者才正常,笑著道“今天想向市川桑征詢的是一個有關東京國際電視節的企畫,還處於最初的可行性探討狀態,如果在辦公室談未免正式了點,還是這裡比較合適。”
這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市川南接受了,順勢進入正題,“不知道是什麼企畫,能讓林企畫官這樣重視?”
“外務省有意在東京國際電視劇節中增加一個中國聯合展台或者中國日活動。”
市川南很是意外,“這不是映像產業振興機構負責的嗎?”
“是。”林真秀承認,隨即開始胡扯,“這件事是我去年底去上海出差,拜訪上海國際影視節組委會執行副秘書長時,對方提到的。上海國際電影節和上海國際電視節都由這家機構管理。今年東京國際電影節上,映像國際振興協會和上海國際影視節中心達成協議,接下來會將兩家電影節的附屬新片展從電影節擴展到電影節外。這次我去拜訪,對方詢問兩家電視劇節是否也進行類似合作的可能。所以,我最近在征詢電視劇節執行委員會各位委員的意見。如果可行的話,會將這個建議做成企畫案後正式行文給經濟產業省。”
這位東寶藝能的取締役被成功誤導,以為是常見的外務省和經濟產業省在對外文化交流領域中互相較量,前者想用插手後者的業務來打後者的臉。那麼,說在辦公室相談太正式就再合理不過。
然而,這兩家都很強勢的中央省廳間矛盾,他一點都不想卷進去——企畫案中如果列舉征詢意見對象名單中有東寶藝能,經濟產業省看到後覺得不痛快怎麼辦?當下就起了推卸之心。就在考慮怎樣措辭推卸時,眼角忽得出現一抹陰影,還沒等反應過來,見林真秀已起身笑著向來人打招呼,“矢吹桑,真巧,在這裡也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