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禦嵐低頭,銀月白色的衣袍已然沾血,那柄寒光凜冽的劍,赫然已插入自己的胸口。
他抬眼,卻隻看到一雙灼灼黑眸,映著如火的紅衣戰袍,宛如豔鬼。
有人在遠方唱著淒婉的哀歌,渺遠的歌聲慢慢清晰,卻是不知哪家女子在唱著一曲《故國思》“山河殘破,故國難留,萋萋荒草,不辨煩憂……”
霍然睜眼,君禦嵐驚醒。
窗外,清風動竹影,陰雲遮冷月。
梨花開出一樹瑩白。
……
九天十夜後,月支大皇子君雲騰收到二皇子傳回來的消息駐守大燕北大門玄武關的容洛書將在五月初一撤守,上京麵聖,這是打開大燕的絕佳時機,萬望皇兄把握機會,一舉為月支立下開疆拓土不世之功!
君雲騰遙望不遠處嚴陣以待的玄武關軍營,井然有序,並不像無人駐守的樣子。
“嗬嗬,我親愛的二皇弟,為兄險先上了你的當!”君雲騰雖是笑著,俊逸的臉上卻一片寒色。若是立刻出兵,他親愛的皇弟不日便可得到月支儲君與大燕帝姬兩敗俱傷的消息,想必做夢都能笑醒了吧?
他轉身“傳令下去,三軍將士嚴陣以待!不得輕舉妄動!違令者,斬!”
殘陽如血。
玄武關三日不見炊煙。
第四日。
暮鼓悠然而起,玄武軍營大開營門,炊煙伴著粟米的香味一直飄到了月支軍營。
君雲騰臉色難看。
“容洛書!你竟敢與我玩這空城之計!”言罷一口血狂噴而出,“不滅你大燕,我君雲騰誓不為人!”
“殿下!!!”一群部將焦急地圍湧上來,滿臉擔憂之色。
他抬手,將圍上來的一乾部將揮退,冷喝“拿我的戰甲來!”
暗黑色的披風上,銀線繡出的蟠龍花紋已經被血浸染,融成戰甲一般的銀黑色。
君雲騰在月支人的心中,是戰神一般的存在。
此刻,月支的將士們看著一身暗夜戰甲的男人,眼神狂熱如沸騰的熔岩。
君雲騰就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戰神!
利劍遙指南方的玄武大營“衝殺!”
一聲令下,萬馬奔騰。
威北王站在在玄武關上,居高臨下,神色鎮定。他雖兩鬢霜白,一雙眼卻依舊如鷹銳利,射出冷冽的寒芒。
“桑頡,”威北王注視這城下衝殺而來,黑雲壓城一般的月支軍隊,“你以為,君雲騰為將,比你如何?”
身側的少年有一張張揚至極的年輕明朗臉孔,雙眸明烈如火焰“勇冠三軍,然,不及我!”
“哈哈!好!”這位半生縱橫沙場的鐵血王爺仰天大笑,“再過十年,他確實不如你!不過現在,你不如他!”
桑頡的眼眸烈烈如火“戰場上,我隻承認我不如少主一人!”
威北王看著昂首的少年,微笑“你可知,洛書是怎麼評價君雲騰的?”
“……若論勇武,當屬天下第一。若比智謀,山野村夫耳!”
威北王歎氣“你果然不如洛書。隻可惜,她有一身經天緯地之才,卻為女子,造化弄人呐!若她為男兒,平這天下又有何難!”
夜月下,十六個身騎純黑神駿,氣質冷峻的黑衣鐵騎護衛著一輛馬車,安靜如死神一般在官道上前行。
他們突然停下來,沉默地看著黑黢黢的前方。
“何事?”車裡傳出一個女子淺潤的聲音。
不多時,有人在車簾外低聲稟報“少主,我們又遇到了一夥山賊。”聲音沉穩,完全沒有一絲緊張的情緒。
“綁了交官便可,莫吵到我。”吩咐了一句之後,車裡的人便繼續合上眼,不再出聲。
四周逐漸由安靜到吵嚷,再由吵嚷變得安靜。
正當容洛書再次沉入夢鄉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一聲極響亮的嚎哭“大爺們饒命啊!我們都是逼不得已才當了山賊的啊!”
坐在車裡的女子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這山賊已是第八撥,而這話,她便也已聽了第八遍。
沿途官道,何時竟變得這般不太平?
“老七,老規矩,處理完這事情,帶著兄弟們追上來便是。”
“是。”車外的人安穩地應了一聲,隻稍打了個手勢,車隊後麵的五個兄弟便策馬而出,將製服的三十餘眾接手過來,解押著向當地官府的方向而去。
其餘十人迅速調整隊形,將中央的馬車重新圍護了起來,繼續前行。